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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秋(小妈


满地跑的虫子都多,笑盈盈地又挂上在窑子的那种谄媚的表情,眼睛半迷,脸上的肉都挤在两颊上。

    洪老爷的胡子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眼睛却比脱口的话红的更快,几泡泪水在眼里打转,最后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她道:“你留下罢了。”

    她从洪老爷的肩头望过去,那个把她安排进来的洪少爷,脸一边似乎被打的红,但是看不太真切,他紧闭着嘴巴,什么也没有说,朝她点了点头。

    洪老爷子本来是有正妻的,当年洪老爷子听说租界生意好做便逃到了这里,夫人因为水土不服很快得了咳嗽逝世了。张妈说,那年的小少爷连字都认不得。

    她想象不出他字都认不出来的样子,她一直觉得只有像她这样在社会底下捡剩菜长大的孩子才会不认字,就像是窑子里老鸨的侄子一样,穿着开裆裤还不会走路就净说些羞人的脏话,那些富人家的孩子定是生下来就认得了字。

    洪家当年在租界凭着钱多立了足,老爷在洋行当一个职员,已经算是租界里过的不错的华人了。

    不过即使再有钱,华人在租界里的确是连狗都不如的地位。

    她在窑子的时候听过一些客人说租界里的公园是不准华人进的,事实也是如此,带着小洋人的保姆可以蹭着小洋人的光进公园溜达几圈,但是绝对不能坐公园里的椅子,坐下了就会有红脸阿叁过来吼,把阿妈们从椅子上拽起来。

    他有次陪洪老爷上街吃饭溜达的时候,就从公园的门口路过,看见一个阿妈被阿叁拽到地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是吃着糖的小洋人,看着摔在地上的阿妈的滑稽样笑出了声。

    她站在公园门口看了一会儿,风从旗袍的缝隙里溜进了裤脚,脸晒得红彤彤的阿叁神气地回头似乎在炫耀他的伟绩,转头对上的是她直愣愣的眼神,油腻得挤眉弄眼用她听不懂的洋文调戏了一翻,她不舒服得打了颤,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扶着洪老爷继续往前走。

    过外滩的时候,终究是洪老爷走的不舒服才坐了车回家,一趟下来,虽是初秋,她都热得出了许多汗。安顿好老爷之后,她回了房间收拾了衣物准备洗一趟澡。她的房间里是没有办法洗漱的,只能到一楼的洗浴室,刚冲凉完推开门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水滴还没有擦干,浸湿了脖颈附近一大片的布料,水珠顺着脖子从领口流到了背上。

    听到张妈叫少爷,还有一些别的她不认识的人的名字,她估摸着是先生回来了,估计还带着些朋友,这么想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准备换个楼梯上楼回房自己去盯着梧桐树的叶子发呆,做些女红。

    却不想刚走了几步就撞见了正好过来的他,她嘿嘿的笑了俩声,说自己马上就上楼,不打扰少爷们的活动。

    说着说着,还不忘擦着头发,抬手理着发尾没有干的头发,丝绸的袖子没有扎稳从袖口落了下来,卷在胳膊肘处,露出半截好看的手臂,上面还有没有擦干的水迹,在梧桐阴影洒进窗户的光中散发着光晕。

    他没说话,侧着身子给她让了半边路。

    她并没有觉得这不合规矩,没管半截袖子滑动露出的肌肤,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男人们的说笑声,朝他点了一下头说了句谢谢啊,低着头把头发理到侧边,搭在胸前,往前快步走着。

    身后的被未干的水滴浸湿大半的背部弄得她有些难受,丝绸这样滑溜溜的布料她穿的不是很习惯,被水一打湿就像条蛇扒在皮肤上,用手扯开,过了几秒又会自己黏到肌肤上,让人不舒服的很。

    她致歉地向着他笑了笑,用手扒拉了一下背后的布料,这下整个大半手臂都露了出来。

    他在旁边盯了她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

    发丝还挂水,刚刚洗完的脸还有这高温蒸汽浮现的红晕,她的脸的确是很清纯的,平时都是浓妆,还笑得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心情,这些平时她的笑脸迭加在这张脸上有许些违和,却充满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媚。他曾几次给她说你不用这样笑,可她还是笑得假的无比,惹得现在他看她都觉得她脸上挂满了讨好的笑。

    突然她感觉自己肩上一沉,好像被人挂了什么东西,低头看了是他的西装外套,然后她听见他说“你背上都湿了,挡一下吧,我朋友们都来了。”

    “谢谢。”她拢好了外套,往前头走去。

    没走了几步正好在转角处遇到了他口中的那些朋友,她低着头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往楼梯口走去。

    “知秀,那谁啊?咋我没见过?你新交的女伴?”

    “我姨娘。”

    她走着的脚步停了一下,她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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