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说他也知道那群老头子哔哔叭叭说来说去的沙哑嗓音很是难听,但是其实前几次的所谓的会议,某人也还是皱着眉头愿意听他们逼完的。 尹净汉摇着手中的酒,看着远方的小点慢慢放大,在平台上停了下来。 崔胜澈也看见了阳台上的他,耳朵旁的金发随着风的朝向有了一些弧度,占了红酒的嘴唇留下了暗红的印记。似乎是为了配合他内心的怨气,他故意穿了一套和那些古板老头没有什么区别的黑色西服。 换做常人,这样的打扮或许不能算上是“纯洁”,奢华流光的酒气还有珠宝点缀的领口处,在上流社会中算是标配,特别是这种沉闷古板的西服样式,让人总会想到东郊所谓的公爵老头。 纯洁的富人?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耻笑说出这话的人。 就连刚刚生出来的穷屁小毛孩子都会嫌弃包裹着自己的,母亲身体换来的富人施舍的布匹,才学会蹒跚走路的小孩都会偷偷朝着经过的华贵马车踢几块石头,说是平等的教堂里的神父,眼里总会闪着淫荡浑浊的情绪鞠躬从小门迎接着金银财富,紧闭着门口全是乞丐和孤儿的大门。 可是他却依旧保持着那副高洁在上的样子,无论是黑色的西服还是嘴边的暗红,这些珠光宝气的气息,这些与神圣相反的东西却在尹净汉的身上显得格外和谐。 从崔胜澈的角度望去,尹净汉在上方,他在下面,如同审视自己一般地居高临下。 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的感觉,让他仿佛依稀看见了小时候蹲在教堂黑乎乎的大厅当中的自己,他双手护着微弱的烛火,那一点点暗淡不明的亮光一闪一闪地照着墙壁上的巨大神像。 颤抖的身体,趴在冰冷雕刻的大理石像下,教堂外面呼呼风声雨声还有惨叫和杀猎声,他不由自主地靠近着石像的上方。 脑子里闪过的祈祷词断断续续地挤在喉咙口,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将石像的底座弄得灰尘满布。 那座没有生命的石像就这样盯着他,身后是无尽的黑暗,而眼前是唯一烛火的跳动,冰冷石像毫无感情的面部令人作呕。 生理反应的厌恶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崔胜澈别开眼睛。 尹净汉看见了来人的神情,好像是逗人成功了一般,耸了下肩,觉得好玩,接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和那些老头一样的黑色西服。 // “你不是说你是神吗?” 尹净汉刚刚从楼梯上下来走进大厅,就看见倒在沙发上的崔胜澈,女仆接过他的外套退到了一扇小门后面,“你要不把那些老头给解决了。” “不行哦。”尹净汉笑着,“神爱世人。” 崔胜澈冷哼了一声:“那群老头烦死人了,每天叨来叨去无非就是说赋税太少了,粮仓不够了,还有今天吃的东西又怎么了。他们心里有国家吗?天天就是想着自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想些歪办法继续维持过下去。那群老头手里还拿着东郊的掌管权,也不知道是谁脑子一热还写了世袭制。要夺下那块土地还得明着攻,到时候一群平时话都不说的骑士又跳出来说不人道。就他们最人道了,守着块贫瘠的土地,喊着奴隶干活,无聊了就去街上抢几个好看的妇女,真是最人道的了。” “这么说,你的心里就有国家?”尹净汉放下手里的酒杯,翘起腿坐在了崔胜澈的旁边,“还是说,你想要更多的权力?毕竟我看你不是一直想要东郊吗?” 崔胜澈没有反驳:“权力又有什么不好?不去争取自己想要的,难道等待神来恩赐吗?” 尹净汉听多了崔胜澈动不动就提到的关于神的嘲讽,没有理他。 以往这时候他说累了就会自己生了闷气回房间,留下尹净汉一个人笑他的莫名其妙,但是今天崔胜澈的格外的异常,说了两句之后丝毫不见别的动作,继续窝在沙发里。 尹净汉继续端起酒杯喝着酒,就看着旁边的崔胜澈的脸。 后者仿佛被看得发毛,转过头盯着窗外的一切,那一片属于他的领土。 醇香的酒气散在空气里,大厅落地窗通透的阳光照了进来,园丁剪着花枝的声音模糊不清。 谁也没有先开口,似乎酒见了杯底,太阳逐渐接近西边,仆人像是要进来提醒晚餐,可是一点别的声音也没有,柴火劈里啪啦地燃烧着,风卷起窗帘的一角,奢华的金色反射着太阳。 “人们都说神爱世人,可是神不爱我。”崔胜澈说。 记不清几岁的某个晚上,“死”这样的观念还没有在他脑海里形成概念,每天无头苍蝇一般地走路的目的,只是恐惧地避免随处可见的可怖的人体,那些被炸药炸得看不见人样的断肢,已经凝固的血浆,还有倒塌的房顶下伸出的白骨上的蛆。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叫什么,甚至于熟悉的脸庞都因为惊吓变得模糊不清。 街上的嚎叫和哭泣声,令人作呕的铁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