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延搁下银箸,收起了五个指头,松垮垮握了个拳,像在和谁较劲,话语却轻描淡写,“说得不多,都是公事,圣上要将我调任濯州,接任濯州观察使。” “啪嗒”,路云真一块鸡肉登时从筷头掉下来,“观,观察使?” 路承业嘴里发酸,当即接口:“观察使可是地方军政要员,你这一仗看来打得十分漂亮,叫圣上如此器重。” 路景延笑了笑:“历任观察使都兼任驻区都督,我年纪轻资历浅,不过占了吐蕃人认我这张脸的便宜,到濯州协理都督府的事务,没有大哥想的那么位高权重。” 这话透着点讥锋,不似路景延平日里会说的,但他是骨子里的高傲,不与路承业较劲不过因为路承业没有长处可以与他相较。 路承业素日里能力被路景延打压,但好在还顶个平旸王的世袭名号,想到将来恐怕连名头都快没人家响了,脸色倏地一变,让王妃捕捉了去,屋子里吃着饭却牙根痒痒的人顿时从一个变成两个。 路景延不在意路承业作何感想,只窥一眼平旸王妃,见她黑了脸,挟一筷子黄芽菜吃出几分甜津。 平旸王果真借此事敲打路承业:“承业,你真该要打起精神来了,前几日才听你说在为明年春闱做准备,究竟准备得如何我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啊,这样吧,年前带你走访几位翰林院的学士,叫他们探探你的底子。” 路承业面露难色,路仙柔替他说:“爹,您看三郎也不曾考取功名,还不是一样能做出成绩,不必对大哥要求过分严苛的。” 怎料平旸王险些拍案:“三郎不曾考取功名,可他十几岁就入了行伍,那时承业在做什么?我不说,不代表我看不见,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若非有这世袭的郡王爵位,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此话一出,无人应答,老夫人咳嗽了两声,路景延开了口:“父亲,我能任职观察使,定然也有郡王府的名头加持,不敢问心无愧的说这是自己挣来的功名。” 平旸王也不知是对谁说:“自谦归自谦,可若是烂泥糊墙,也糊不到濯州糊不到前线去。好了,不说了,都吃饭。” 那“烂泥”指的是谁,没人揣测,饭桌上登时没了好脸,世子妃在桌下按了按路承业的手背,平旸王妃则似笑非笑,擎了酒盏为路景延庆贺。路景延道了谢,各怀心思吃完了这顿饭。 柳砚莺在家等来路景延,见他笑得开心,便问他因为何事,路景延将饭桌上的对话给她学了学,将她笑得前仰后合。 “这下气不死他们!真当我好欺负?” 这一笑,身心松快,小半月后柳砚莺再请大夫诊脉,便说她起先滞涩的气血都疏通了,柳砚莺打趣说自己得的是心病,路景延却当着那大夫的面说她得的没准是相思病,她脸红起来,大夫竟还帮着打趣,说这是要大好了,脸色红润,气色饱满。 虽然是打趣,但柳砚莺自己也能觉察身体在逐渐转好,有时厨房做得油腻吃了也不难受,迎风站着也不头疼,不算大好,但足以上路。 她不想推迟到开春,想早些看到路景延走马上任,本来计划就是越早越好,因她身子才往后拖延。 “三爷,我想早些走了。”这天夜里柳砚莺枕着路景延的臂弯,轻声和他提议,“等到开春,一定会被劝说留下过年再走,过完年又是元宵又是清明。我看你快些带我走吧。” 路景延问:“元宵清明不至于留下,但京城过年多热闹,我以为你会想留在京城过了年再走。” “我不想。我就想快点走了。”柳砚莺翻个身,趴到他胸口去,手指头走过他的唇峰,“三爷现在可是个抢手的香饽饽,过年亲戚走动,没准又要给你说亲,要是说个郡主县主,可就完蛋了。” 路景延听她犯愁,还有心思笑,胸腔沉闷传递着震动,“你这几天愁眉苦脸的,就是在想这事?” “对啊!这是大事!我的终身大事!你可别看不起我的担忧,我瞧着前几日突然过来走动的睿亲王,就存着点心思。” 路景延笑得更大声:“你担心得太多余了,睿亲王的女儿如今才十二岁。” 柳砚莺险些蹦起来:“十二岁怎么了?过几年可就十五十六了,你那时候心智是三十好几可以给她当爹的人,可这副皮相也不过二十出头,怎么就娶不得了?他这是从现在就和你拉近关系,看你态度呢!” 话糙理不糙,路景延眉头一碰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当即和她规划起出逃计划,定了个良辰吉日,上禀皇帝,辞别庆王,见过家中父老,走马上任濯州。 路云真当日可谓是涕泪横流,可就是路景延不走,京城的贵女们到了年纪简直都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早晚有出嫁的一天,他不走,她也要走,只好约定了书信联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