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踏遍山川江流,夜里在驿站落脚休整。柳砚莺真的变成一只小鸟,有人爱护她漂亮的羽毛,丰满她的羽翼,让她见识到眼前盛景。 柳砚莺这才发现自己像一捧水,前世流淌进朱门碧瓦玉阶彤庭的阊阖天门,沉溺在那惑人的声色中,最后连怎么死的得都靠魂魄来发现。 这一世路景延带她流淌进暮色苍茫巍然万顷的未来,她便真的变作一只鸟——往高处飞,也不用担心无处落脚。 * 抵达濯州已是早春,濯州的春与京城的春不同,濯州的春有更为蓬勃的生命力,树比花多,抽芽的枝条遮蔽了蓝天,天与地的距离难以用眼光丈量。 行在濯州城的街上,奇异的商铺鳞次栉比,柳砚莺从车帘子里探出脑袋,指向一间香辛料铺子道:“天爷,瞧那胡椒,三麻袋那么多。” 安宁也赶忙探出头去:“奶奶您瞧!那铺面上摆的可是胡人的织锦?好鲜艳的款!” 柳砚莺望着这花花绿绿的大千世界,眼眶子一热,险些没哭出来。 耳边稀奇古怪的语言不时响起,街上容貌各异的胡人不知凡几,柳砚莺分不出哪拨是粟特人,哪拨是波斯人,只晓得这些都是西域商人,上濯州来就都得服观察使的管。 马车在“路府”停下,这是间四进的宅院,听说有一进院子是冯家在知道他们要来之前加急修葺的,拆了原先的几件老房,盖了新屋,才算“新房”。 这住所是冯家找的,冯家人在收到前线捷报后便在城内物色起宅邸,等得到路景延正式调任的消息时,房契都已经攥在手上。 冯家经商,算得很精,路景延既是平旸王庶子,又是李璧麾下爱将,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果不其然年末和吐蕃一战立下功勋,去往濯州任命观察使,头顶就只有一个濯州都督。 而他们冯家,早早认下柳砚莺做二房小姐,二人成婚之后,路景延在濯州的影响便能照拂冯家世代。 冯家嫡长,在濯州任职都护的冯建安在府宅门口迎接,“路将军,五妹妹。” 柳砚莺听他一声五妹妹,好奇且探究地打量起他,见他模样端正目光清亮,垂手往那儿一站,很有底气的模样。 有的人光看长相就知道是个聪明人,而冯建安就是那样的人。 路景延上前道:“冯都尉,好久不见,有你将钥匙亲手交到我的手上,也是件令人安心的事。莺莺,来见过冯都尉。” 都尉是军衔,都护是官职,柳砚莺跟着走上前,眼珠悄然一转,福了福身,“见过大哥哥。” 冯建安微微一顿,随即朗然大笑,果然,一个能让男人设计都要娶进家门的女人,一定不会简单。 “五妹妹,你太久没回来了,冯家在濯州那么多有利益往来朋友,将来遇上了,都会好奇你后来的去向,不过你不用紧张,回来了我们就都是你的家里人,长辈也都在等着见你和路将军,想着一起吃顿便饭,叙叙旧,也聊聊濯州的风土人情,还有你们的婚事。” 柳砚莺听冯建安隐晦向她说明了些将来的隐患,掌心出了些薄汗,点点头:“好,我明白了,往后也会多和家里走动,免得旁人说闲话,说我们久不相认,关系生疏。” 冯建安欣然颔首:“五妹妹还是和幼时一样聪慧。” 柳砚莺侧头看向路景延,见他噙着笑意坚定望向自己,便也呼出口气,捏捏拳头觉得未来可期。 冯建安带着两人在偌大府宅走了一圈,安宁跟在柳砚莺身后时不时捧场地大呼小叫两声,替柳砚莺抒发了心中的感情。 这宅邸自然不比京中的郡王府,可胜在身处地广人稀的大西北,宅子少说也有二十亩地,景观不同于京城的寂静秀气,风格豪放不失端方,很是别致。 当晚,柳砚莺和路景延便见过了冯家长辈。 去到冯家内宅,冯建安说起话就不再那么云遮雾绕,对路景延直言道:“将军,有庆王做媒,您和柳姑娘的婚事冯家会鼎力支持,嫁妆我们会添置,届时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濯州冯家和平旸王府就是亲家了,只是…成婚终究是人生大事,若平旸王府自京中来人,我们冯府该如何应对?” 路景延微笑道:“有冯都尉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待春节过后我会书信家中长辈,两地路远,家父有爵位在身不会轻易离京,母亲亦然,家中或许会专程派人来濯州探访,届时我自有办法,贵府只需配合即可。” 他话毕轻挑了下眉梢,“不过,我素来不是个受重视的儿子,没准你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毕竟正如你所说,有庆王保媒,亲家又是西北望族,想来我在京中的长辈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冯建安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那么将军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