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昕忽然想到什么,炸跳起来:“吃药没?” “什么?” “她吃那个药了吗?” 许希霖怔住,许逸昕也不管他,站起来直奔卧室去,也不顾倪夏坐在床上呆呆看着他,只俯身去床头柜里翻,翻了半天才翻出那么个药盒,还要仔细看看保质期日期,一边命令许希霖倒水去一边骂骂咧咧:“怎么生出这么个畜生来……一点不考虑后果……他妈的也不戴个……” 这时许希霖走到跟前才看见药盒,心头一凛,刚要说自己没射,但又立马打住,毕竟自己确也鲁莽,只好乖乖给倪夏喂药,但转念间又不免狐疑:这药什么时候备上的?又给谁备的? 倪夏也知犯错,抱着膝盖怯生生地望着许逸昕,在他粗鲁的呵斥谩骂声中流着眼泪,吃过许希霖递上的药还要为他求情:“爸爸……哥哥没有伤害我……是我叫哥哥进来陪我的。” 许逸昕看她红着脸,耷拉着小嘴儿,眼泪吧嗒吧嗒掉,可真疼,心啊肝儿的疼,那个侧脸,像极了深深——她嘤咛一声,就好像是深深在责备他一句。 但许逸昕还在冒火,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她,找不准,只好朝旁边那人一掷,厌恶道:“你还不快出去!” 许希霖知道自己算是呆不长了,掉头要走,倪夏的手却怯怯伸来:“哥哥……” “别叫他哥哥,他不配!”许逸昕发话,上去推了一把许希霖,生生将他和倪夏分开了。 这事没商量,老许过不了小许那一关,也许这小的就是来让老的渡劫的,许逸昕冷静下来前后想,想道半宿才迷迷糊糊盹了一下,又猛地醒来,急忙去看床上的女儿——好在她还一个人安静地睡着。 可他却睡不着了,心里着了魔,在夜的月亮底下看她——那么纯净柔弱的女孩,那样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儿,怎么就被许希霖……这带着自己印记的血种生下来就是要诅咒他的,咒他丧尽人伦,不得好果,永堕地狱! 第二天一早,日光还没浮出地面,许逸昕就将两个大箱子塞进车的后备箱,他换了身轻便的浅灰色西服,戴了顶圆边礼帽和墨镜,装完行李又上楼,过了很久,才将倪夏抱下楼来。 老许虽老,但体力不减当年,能一口气把人抱到车上——这是倪夏这几个月来第一次下楼外出,人虽然虚惨惨,但换了身青绿绉丝连衣裙,散着头发,戴了顶白色大帽檐遮脸的渔夫帽,倒像是要去度假了,在许逸昕抱她入车时,那长裙底还能看见她常穿的那双粉白的小羊皮鞋。 许希霖躲在二楼的窗帘后面看,直到看见许逸昕终于上车,发动,再扬长而去,他的视线便开始模糊起来——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记忆被激活了: 那也是一个大早,天暗沉沉不见一点光,父亲送母亲去机场,他被留在家里没跟去,但睡不着,爬起来小心翼翼藏在窗帘后面往外看,看父亲将母亲的行李一件件放到后备箱,母亲一语不发,低着头,再面无表情地上车…… 自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往家的方向看一眼。 …… 那天,似乎是下雨了,他的脸贴在玻璃上,逐渐被外面流成股的雨水撕成了一条条……就好像他哭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