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从方才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已经生出了想将人带着离开这里的想法,没想到这柳掌柜还是开了口。他敛了敛眼底的情绪, 正准备说话。 “小姑娘, 走了的意思就是离世了, 你既然是云秀的女儿, 应当给她报仇才是!” “今日那方非仁,便是害了云秀的凶手!”柳掌柜神色激动, 不顾人阻拦,大声喊了出来。 “哎呀呀, 你怎么说出来了?” “柳大哥, 这么些年你都没能将方非仁送去官服, 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能做什么?!”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解开了锁, 一瞬间,被遗忘的记忆涌入了。 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悲凉,如同冬日露天湖水一般的冰冷,又如同冷血动物缠上了四肢百骸,阴冷又黏腻,恶心极了。 啊。原来,她早就知道阿娘去世了啊。 她好没用啊,好胆小。 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忘掉? 任毓眼前发黑,站立着的身子晃了晃,身边的周晏一把将她扶住了,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周晏的手臂处的衣服,不想倒下。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耳边还有着挥之不去的声音。 - “诶,她就是那个小贱种,有那么不知羞的娘,还好意思在外面晃。” “长得就不想是个好的,一脸狐媚子的样,以后都不要和她玩了!” “这是那个云秀的丫头?听说是从河里面捡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谁能从河里捡孩子啊,肯定是云秀在外边和野男人厮混生下来的野种!” 小阿满绷着脸,从地上捡起了石头,朝着说着恶毒话的人砸了过去:“闭嘴!滚开!不许你们这么说!” 阿娘是天下最好的人,她才不允许有人这样说! - 明明小时候的她,是能够直面的;明明小时候的她,是敢于反抗的……为什么现在会变得这般胆怯?试图躲避? 明明,明明已经有很多很多的迹象向她表明,阿娘已经去世了,已经不在了,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还傻傻地不愿意相信,她还一直用阿娘当做自己不抵抗韩淮的理由…… “她现在能过来找人,就是想知道,我和她说了又怎么了?” “这么多年,我看着那畜生在眼前晃,就气得很!”中年男子声音悲愤,但又燃起了希望,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贵人,总归是一个机会。看那女子的反应,一定会给云秀讨个公道的,“姑娘,若是你有心,一定要为云秀报仇!” 任毓觉得喉咙里堵得厉害,唇张张合合,愣是没有发出声音,悲伤的情绪像是一团难以下咽的褐色药汤,将她的声音堵得严严实实。 呼吸声变得又重又急,她有点喘不过气,耳边是周晏关切的唤她的声音:“我们不管这些了,现在回厢房休息可好?” 半晌,任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没事。”她缓慢又坚定地推开周晏搀扶着她的手,身子晃了晃,站稳了。 “我娘,怎么走的,是什么时候走的?那方非仁,现在在哪里?” - 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许多地方都落了灰尘,似是疏于打扫,院里里面的布置也显得很乱,此刻一声尖细刺耳的女声将这一片的宁静打破。 “死鬼,又去哪鬼混了?!”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狠狠地掐在了肥圆的耳朵上,力道极大地转了一圈,揪得人嗷嗷直叫,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别别掐了,我哪也没去!” “哪也没去还一身酒气?!” “放手!再掐,我耳朵就要掉了!” 妇人瘦得双颊凹陷,见他这副模样,又攥紧拳头狠狠地锤了几拳,本来就瘦,骨头将人硌得慌,一拳下去打得方非仁脑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