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有没有粉色的,桃花儿似的衣服?” 那掌柜又是一愣,转而又从后间取出几件,一边将衣服排开,一边道:“粉色的不多,只剩这些了,本来有一件极好的,但才将有人来选走了。” 穆衍风扫了一眼,果真不尽人意。 正欲付银子走人,却见萧满伊的目光流连在一条衣裙上。那裙子配了一串手链,纯白银质,环扣处,坠着一朵做工精巧的杏花,雪色花瓣,花深处翻着红晕,纤细纷繁的花蕊惟妙惟肖。尤其是小巧的花蒂处,还撑出一朵红褐色花苞,尖细的叶片翠绿欲滴。?花开并蒂,永结连理。萧满伊抿了抿唇,垂目时有几许惆怅。她忽而觉着这些年,大江南北地追着穆衍风跑,执着得有点盲目。 可是不追着他,又做些什么好。 多年前,萧满伊还在京城红极一时的“舞天下”学艺时,她的师父曾告诉她:很多时候,我们就是凭着一份冲动,一腔热情,去做一件事。 坚持下来,不过一辈子。坚持下来,就算值了。 于是乎,萧伊人秉着这份难能可贵的孤勇,打定主意,作不成连理枝,便作那望夫石,日日月月,年年岁岁,怎么着也得活出意义。 不过,迄今尚未修成正果的她,自是不可能为自己买一朵并蒂花带着触景伤情。 她扭头惆怅着往门外而去,说:“走吧,回客栈给桃花儿变变装。” 穆衍风剑眉微微拧起,拾起那朵并蒂杏花,看了看,没看出美感,将之放在怀里,与衣物一并付了银子。 满天满地的雨水,雨丝细密。清清凉凉地滑入萧满伊的脖间,因此,萧伊人几步一哆嗦,走得极煞风景。 后方忽然伸来一把伞,青灰色油纸,乌云似,萧伊人抬目望了一眼,更添几许悲秋。 穆衍风道:“接着。” 萧满伊转头诧然地望着他。 穆衍风晃了晃伞柄,说:“接着。” 萧满伊伸手接过油纸伞,悲情地唱了句:“劳碌命啦。” 穆衍风皱着眉头淡笑了笑,将手探入怀里一摸,摸出一个亮闪闪,叮铃铃的东西,在手心抛了两抛,向前递去:“给你。” 萧满伊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那串杏花手链,抬手指了指自己。 穆衍风点点头。 萧满伊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脸。 穆衍风不耐烦地点点头。 萧满伊并指狠掐一把自己的脸。 穆衍风呆了,半晌愣愣地说:“我还是送我妹子好了。” 萧满伊一把夺过那串手链,慌忙解释道:“我将才以为在做梦呢。”转而欲带那手链,一只手折腾不过来,她又讪讪看着穆衍风。 穆小少主平静地接过伞,看她兴高采烈地将手链戴在左腕,问:“你明明喜欢,为何不买?” 雨丝断续滑过油纸伞,坠落在地,溅起水花似映了丹霞瑶光,将这伞下的方寸天地照得熠熠生辉。 萧满伊转手腕转得直抽搐,听了穆衍风的话,目光落在那枚并蒂花上,抿嘴眨眼一笑,说:“你不明白,这链子不能自己买。” 穆衍风“哦”了一声,说:“回去吧。”萧满伊点头如捣蒜,跟在他身边,半晌又问:“定情信物?”穆衍风身子一僵,吼道:“谢礼!” 萧满伊说:“早知你会如此说。”顿了顿,她又双眼放光,飘飘欲仙已入无人之境:“那我默默地将它当作定情信物好了。”穆衍风抚额哀叹,悔之晚矣。 …… 南小桃花醒来时,雨水刚收,云霞似锦,流光茫茫。她伸了个懒腰,整衣打开房门。 于小魔头见她不由一愣,小桃花儿踌躇了许久,试探道:“于公子?” 于桓之怔了怔,没说话。 南霜瞅瞅他的表情,思索了一番,又道:“桓公子?” 于桓之诧异地看她一眼,仍旧没说话。 南小桃花想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江湖小魔头?” 于桓之无奈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霜上前几步,随他一般倚在栏边,盯着他道:“我在琢磨怎么称呼你。” 于桓之偏过头,目光落在壁上晃动的光影,踌躇片刻,又似回神般,帮她将几缕发丝拂到鬓角,牵起嘴角的笑容有几分邪气几分温柔:“不如直接叫桓……” 南霜已经猜到了,她看见他就烦,她可做不到对仇人亲切地喊名字。 于桓之看她样子,笑了笑,神色像笼了极淡的晨雾,说道:“你这身衣服是少主的,穿了几日也该换了,我那里有新……” 话还未毕,只听客栈楼间传来穆衍风高兴的喊声:“妹子,看大哥给你买了什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