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四年少,遇人遇事很有限。对他而言,世间是公平的,造物主之伟岸,也在于总能将两碗水端平。寻常人,平平淡淡过一生;稍有些声望的,必定命途多舛坎坷不平。 红颜多薄命,英雄常末路,无一不应证了童四小厮对于世间公平的笃信。 本着这样的认知,他也相信,一个人一旦完美过头,就必定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知名弱点。这样的弱点,影射到于桓之与穆衍风身上,便是对女人的不待见。 若论模样,于桓之温润英邪,清隽至极,穆衍风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实乃世间罕见。 即便穆衍风不待见女人,是由于萧满伊多年穷装猛打造成严重心理阴影所致,已经忘掉丁蕊的于桓之,实在没有理由对女人不感兴趣。 况且这些年,穆衍风尚且与常来表白示好的萧满伊有些不愉快的交际,而于桓之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作了经岁的淡定光棍。 穆衍风的姐姐,穆香香曾说,于桓之若非对她弟弟产生了禁断之情,便是觉着天下女子都不如自己长得好,与其流连于香粉胭脂从中,不如临水照人,对镜贴花。 童四也深以为然,且感慨,公子与少主,天生好皮相,二十有二却无妻妾成群,实在浪费资源,令人扼腕得紧。 且归根究底,这都是造物主太过公平惹得祸。而此次客州相遇,却彻底颠覆了童四对造物主的信任。穆衍风出人意料地捎上了萧满伊,于桓之对南水桃花的态度,更是若即若离,高深莫测。虽然江蓝生一路并未与于魔头起干戈,但几人之间气氛诡秘玄乎,令童四实在消受不起。 他打心眼佩服萧满伊见了穆衍风就目空一切锲而不舍的态度,更对南小桃花如鱼得水地周旋于几人之间的能力五体投地。 童四以为,与其跟桓公子穆少主一处,不如去后舱陪悲情地王七王九一同蹲着。毕竟这二人先被偷窥再陷害最后被抢去家当的惨痛经历,能让人在这不公平的时间,获得些许快慰。 船行顺风,一路随水而下。待入了江南,往来的船只便多了起来。 江南水网密,水流散,错落分布于大小的城镇之间。已是十月小阳春的天气,梅花初开,袅袅飘香。比起京城,苏州气候暖和些。雪未落,天沁凉。 一行人在大渡头下了船,又换乘狭长的乌篷船,渡水过镇。两岸粉墙黛瓦,曲巷幽深。碧水清波,船只摇曳。 江南多水路,因此当地人,大都会摇桨。时值夕阳西下,远天霞光盎然,粼粼水纹泛起霁色,于桓之持橹站在狭长船头,上身也似镀了层金,侧脸轮廓完美无瑕。 南霜自乌篷船中探出头,俯身贴在船沿,朝水波看去。她伸手杳了点水,被冻得打了个寒噤。于桓之挑起木蒿在船头跺了跺,南小桃花侧头露出小虎牙,讪讪道:“我就瞅瞅。” 摇桨入城,将船系在岸边的如意牛鼻子上。一干人等方下了船,便听城内隐隐喧哗。 已至酉时,苏州城门依然开着,穆衍风离家数月,今日得见故里风光,兴奋异常,只当这喧哗声是故土人情浓厚。 于桓之却觉出不对劲。城门大道人烟稀少,而吵嚷声,仿佛是从内城传来。苏州不比凤阳,多数人歇息得早,何况冬日将近,暮色早临,平日里的城内,此时早已寂静,绝非如今日这般。 流云庄在苏州西南城郊,位于太平山灵岩山一带的山脉中,占地广阔。 从苏州城到流云庄,尚有二十里路,因天色已晚,众人决定在苏州城留宿一夜。 江南楼阁廊檐极翘,精致中见脱略,温雅中见玲珑。几人自巷口方拐了个弯,忽有一人冲出,与排头的穆衍风撞了个满怀。 那人身形单薄,被穆衍风异状,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穆小少主抬眼望去,不由愣了须臾。 面前之人眉清目秀,身着湖蓝长衫,神色惊惶不定。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此人虽是男子装扮,却是实打实一位姑娘,并且见到穆衍风以后,她的脸倏然间便红了。 夕阳光彩渐敛,穆衍风眼含落晖,刚道:“这位姑娘……” 不料那女子匆匆捋了捋发丝,自眼风里羞涩地瞧了瞧穆小少主,笼着衣襟,匆匆折过巷子往街头而去了。 穆衍风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微蹙眉头转过脸来,嘀咕道:“是谁呢……” “啧啧,拐个巷子遇红颜,少主威武。”江蓝生持扇敲手,又给萧满伊送去一个同情的眼神,“追夫路途多舛,多有妖魔鬼怪狐狸精。” 萧伊人蓄着泪眼,抿着嘴唇,眼泪汪汪唱道:“这奏是一条不归路啦嘿~~~” 南霜觉得真是有些好笑,为了个男人何必呢。 穆衍风见此叁人跑题跑到九霄云外,又转头问于桓之:“小于,方才那女子瞧着眼熟,你可记得在哪里见过?” 于桓之瞥见萧满伊瞧着落日,竖起耳朵,浑身汗毛将炸未炸,清清淡淡回了一句:“那是你的事。”语毕,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指着街头一家客栈说;“不如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