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澍连忙把话锋接转:“都怪我!我该陪他一起做的……阿维他打小被护着长大,未曾碰过这些,性子也执拗,顾小娘子别往心里去……我现在去劝劝他!” 他边说边向蔻析使了个眼色,追着出了门。 蔻析盈盈浅笑:“阿维近日心火旺盛,说话难免冲了些,我给他调理调理就好。大家继续吃菜……别浪费了这么一大桌子美味。” 席上众人陆陆续续把注意力回归到佳肴美酒上,仿佛刚才并未发生任何波折。 顾逸亭举杯饮尽残酒,深觉喉咙至胸腹烫灼如烧,连带腹中阵阵隐痛,除了难受,再无别的感觉。 她为掩饰熊熊未灭的恼火,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朵白木耳。 明明爽滑兼备,饱含肉汤的鲜美,却令她食不下咽。 席间觥筹交错,她如芒在背,只坐了一盏茶时分,遂借身体不适为由,避席而退。 ***** 天高夜沉,一弯新月擦过农家院舍的檐角,以柔柔清辉勾勒出屋顶上两个健硕的身姿。 若非从海外杀手处夺来的密匣还藏在顾家的随行物资中,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宋显维大抵会压抑对顾逸亭的眷恋,立马带上钱俞柯竺,一走了之。 毕竟,敌对势力已被清剿,而他毒性除尽,按理说,该急速归京复命才对。 此番纡尊降贵,遭受挫败与折辱……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本可置之不理,但冷嘲热讽他的,是他捧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他的那道气难吞难吐,如鲠在喉。 梦中,她对他始乱终弃;梦外,半点情面也不留。 她若顾及他的颜面,岂会容许宋昱跟了一路?岂会始终隐瞒顾家上下,让大伙儿觉得他如赖皮狗追着她、自讨苦吃? 他宋显维,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是先帝遗诏所封的宁王! 抛开近年守卫疆土、征战沙场所获的拥戴和敬重不说,就算他闲居在京之时,处庙堂巅峰的兄姐,尚且宠着护着他,何时需他向任何人低声下气、百般迁就? 眺望月下山川连绵起伏,山村小宅院灯火寥落稀疏,他恍然如置身梦境,竟有种忘却身处何方的错觉。 他也许中了蛊毒,才会平白无故去作贱自己! 秦澍陪坐在他身侧,手里拎着从某处顺来的一壶酒,偶尔灌上两口,酒香四溢,却始终无话。 同为男子,知晓沉默的可贵。 匆匆脚步声敲破院落的寂静。 顾逸亭一手不经意捂着腹部,领了紫陌仓促行出,步往一侧的卧房,因一低唤定住步伐。 宋显维居高临下,眼见宋昱从内推开一座房子的大门,噙笑说了句什么。 逆着夜风,具体的听不真切。 依稀听其提到“镇上的陶瓷展”、“合适的盘碗碟”,宋显维猜出,他又借机约顾逸亭小逛。 沿途奔波的七八日,宋昱曾力邀她欣赏桃花林、到闹市酒楼品尝新菜等,已不下数回。 顾逸亭大多以忙活为由,婉拒或改让顾逸峰凑个热闹。 然则这一回,宋显维似看到顾逸亭往他的所在扫了一眼,含笑应声:“承蒙世子邀约,明日必定如约前往。” 她那柔如夜月微风的嗓音,以及宋昱意外惊喜的笑容,如双重利刃,狠扎在宋显维心头。 他冷冷收回视线。 抬目望天之际,皎洁银月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