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着脸,施展轻功跟来,一见那人山人海,顿时无语。 这哪里是看陶瓷?全是来玩“人挤人”的游戏吧?宋昱在穗州安逸久了,半点危机感也无? 眼看顾逸亭与宋昱等人走散,随时有被占便宜的危险,宋显维不得不现身,将她拖到跟前,锢在怀中。 娇躯入怀那一刻,他又暗恨,骨气再度被温柔腐蚀。 哼!他才不要轻易原谅她! 偏生两条臂膀半点儿也不争气,将人搂得紧紧的,生怕弄丢了、碰伤了、蹭到了。 于顾逸亭而言,这并非是他们最亲近之时。 却是迄今以来,头一回被他当众抱住,且不便挣脱、亦不愿挣脱的时刻。 即使他被她气得甩手离开,他还是会悄然尾随,穿过拥挤人潮,紧密护她于身前。 人海如浪潮,涌动,起伏,迂回……她贴着他,从后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逐渐有了一致的节奏。 她螓首微,眸珠游移,试图回眸看清他的表情。 殊不知,因身高差距,她微微仰起脸,流转顾盼间泄露的丽色,以及启唇欲语的无辜,有种隐隐期盼他呵护之感。 环在腰上的手愈发灼热,隔着透薄春衫,烫得她身心俱软,情不自禁挨他更近一些。 他在,她无所畏惧。 此时,那德化瓷商摆放完瓷盒后,隆重请出一尊胎质致密、釉色光润明亮的观音像。 霎时间,欢呼雀跃的人群再一次鼎沸,纷纷推搡,朝白瓷观音像恭敬膜拜……场面混乱之极。 宋显维只得固守原地,死死裹住怀中人。 待人们哗啦啦躬身或跪地时,顾逸亭震骇地发现,周边五丈范围内,人人都矮了一大截。 于是,他们的亲密拥抱,骤然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各种嘻笑声和议论声瞬即如炸了锅。 顾逸亭绯颜如烧,稍稍挣了挣,自觉已被人围观,不如抬手捂脸来得痛快。 宋显维顺势把她转了个方向,让她把脸埋在他胸口,才圈着她一步又一步挪往相对松动处。 迎着各种戏谑、艳羡、鄙夷的打量,他眸光如电,心下暗骂。 ——看什么看!回家看自己的媳妇去啊!盯别家的做什么! 嘴角则不由自主勾起一缕浅笑。 只因顾逸亭羞得无地自容,宋显维也懒得管周遭眼神,是以没留意,不远处那头戴紫金冠、身穿靛蓝大氅、配玉色松鹤纹袍的青年,面露罕见怒色。 随着另一边吉州瓷商展示木叶天目、玳瑁天目和虎皮天目等别致样式,众人又换个方向看热闹去了。 熙来攘往、毂击肩摩间,顾逸亭与宋显维谨慎“随波逐流”。 双方皆抿唇未语,唯有相扣的十指,不断交换手心的温度和湿度。 艰难前行七八丈,迎面撞见楷儿高坐秦澍肩头,指着宋显维大喊“嘟嘟”。 宋显维乍然偶遇秦澍夫妇,忆及昨夜愤懑中说了句“我再搭理她我就是狗”,未及细想,急不可耐地放脱了顾逸亭的手。 顾逸亭犹自低头,生怕不慎踩到别人,手忽然遭他甩开,立即被这猝不及防、且全然不符合他作风的举动惊得一愣。 秦澍意味深长“喔喔”两声,宋显维连忙板着脸:“我、我来买陶瓷!无意间撞见的!” 这家伙瞬间变脸装不熟的技能,使得顾逸亭既惊诧又愤怒。 “哦!你这毒才刚除,就迫不及待跑来这乱哄哄的会展买陶瓷?还‘无意间’牵着顾小娘子的手,喜滋滋走了那么大段路?”秦澍笑哼哼拍了拍宋显维的肩,“改日我问问你姐,天下间可有如此巧妙之事!” 宋显维面红耳赤,瞪眼道:“少去我姐面前搬弄是非!” 秦澍笑道:“这哪里算搬弄是非?摆明是据实以告!” 宋显维正要再辩,忽闻周围喧哗声又起,似是某一处又端出吸睛之作。 他想把顾逸亭往身边拉近,冷不防身侧两人为踩脚之事恶言相向,继而大打出手…… 顾逸亭避之不及,连退几步。 不巧新一波人蜂拥而至,竟强行将二人撞散! 宋显维仓促伸臂,试图握住顾逸亭的手。 五指张开再攥紧,抓了个空。 心也一下子空了。 ***** 见阿维人前人后两副面孔,顾逸亭猜不透其中原理,心下窝火。 既然是“无意间撞见”,何必非要同行? 她赌气顺人群流动方向走了丈许,绕过几名身材高大之人,从缝隙中钻出。 “亭亭!……亭亭!” 阿维的焦灼叫唤声,被此起彼伏的夸赞声冲得断断续续。 顾逸亭心底平添了三分得意——这家伙!敢甩开她?往后别指望再牵她的手! 她侧身步往人少处,打算寻几家当地的青白瓷摊档,问问有否她指定的款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