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黎曜因摇摇头:“倒不是为着这个,穗穗,在一定的圈子里,你怎么纵情任性,爸爸知道也无非是斥责你几句便罢了,可若是越了界,倒要不好收场了。” 他话说得克制,可内里的分量却十足,黎穗之忽然打了个寒战,她猛地想起头几年在沪上闹出不小风波的周将军的独女——周疏云毅然决定下海唱戏的事。 为着此事,周将军脸面尽失,登报与周疏云断绝父女关系。 后来周疏云远走北平,近两年虽然唱出些名气,可终归再难修复父女之义,不免令人惋惜。 一路再无话,黎穗之恹恹的没精神,下了车还是黎曜因亲自抱她出来的。 顾芝仪袅袅婷婷迎了出来:“曜因,穗之,回来了。” 黎曜因朝她点点头,喊了句:“芝姨。” 顾芝仪心上却是难言的一顿,她会错了意,听到“芝姨”头先的反应还以为他是在唤自己的名字,心中生出一丝难言的复杂心绪,而后才蓦地反应过来。 黎曜因并没多想,和黎穗之并肩走了进去,留下晃神的顾芝仪,微微在他们身后发愣。 饭厅的桌子上码好了各式的点心下午茶,黎穗之走过去,发出一声惊呼:“凯司令的栗子蛋糕,谁买的?” 桃杏走上前来,替二人斟上来刚做好的温奶茶,笑道:“是太太买的,今儿个早上听先生说起,小姐最爱吃凯司令的栗子蛋糕,太太吃完早饭便出去买了。” 这丫头倒是惯会奉承的,一口一个太太,听得人生厌。 “倒也不用如此做小伏低,丫头做的事,学得倒是快。” 黎穗之喝了口奶茶,徐徐道。 顾芝仪走到一半儿,乍然听到这话,心上像刺了针,针脚密密麻麻的,扎得人透不过气。 黎曜因也觉得这话说得确实是刻薄了些,随即说和道:“穗穗,芝姨也是一片好心,你也要多体谅她一些。” 黎穗之听不得黎曜因为他人说话,尤其还是为着自己最讨厌的女人。 她辩驳道:“怎么,家里一个两个的,都被她狐媚功夫迷了眼不成?这才几日,便都向着她说话了,果不其然,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就是会知道如何讨人喜欢。” “穗之!” 黎曜因提高了音量,而后又刻意压低,在她身侧道:“穗穗,你再如何不喜她,面子上功夫总要做足,冷冷淡淡便也罢了,何苦非要针锋相对?再怎么讲,她也是爸爸明媒正娶来的太太,你总要顾及爸爸。” 长篇累牍的大段道理,从二房说到叁房,听得黎穗之耳朵都起了茧子。 她自然知晓黎曜因这一番话都是为自己好,可心口这口恶气,着实是不吐不快。 她强压着火气,瞧了瞧黎曜因,他眼神里的担忧和规劝,也确实是为着自己,黎穗之心里这才稍稍好受了些。 “今日商行的事情忙完了?这么早回来。” 黎穗之不愿再去谈论顾芝仪,换了个话题问黎曜因。 黎曜因望着她笑:“是啊,难得的清闲,这不,第一时间就赶去接你。” 黎穗之扬起唇角,抓着他的手:“一会儿陪我温书吧,明日有白教授的考试,最近跑去听戏落了不少,若是考不好,胡乔梦又该笑话我了。” “好。” 黎曜因柔声应着。 往后几日,黎穗之不再往戏园子跑得那么勤了,只答应去听尹裳在沪上的最后一场戏。 毕竟黎宗栎的千金,总往戏子处跑也不是什么光鲜之事,黎曜因要她把握分寸,黎穗之乖乖听话。 黎曜因前日从商行回家,给黎穗之带了个好玩意儿,一张灌好的唱片。 里面收录了尹裳的绝大部分拿手叫座的戏,搁在留声机的唱针儿底下,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从里面传出来。 黎穗之爱不释手,每日下午回来便听,她敞着房门,那声音就从屋子里头流出去。 七拐八绕的,钻进了顾芝仪的心里,掀起她没来由地一阵儿悸动。 靡靡的戏嗓,唱着婉转悠扬的语调,迤逦幽怨又缠绵悱恻,听得人时而伤感时而暗自欢喜。 顾芝仪的眼前儿变幻出一个影子,人高马大的,阔步朝她走来,走近她时,缓缓拥住了她。 而后呢,两人半推半就的朝里头走去,剥落的衣裳就散在地毯上,悄没声儿地,诉说着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