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得差不多,再坐下去没什么意思,碍着姚湘晚还要与黎曜因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黎穗之与谭正诚起身告辞。 待黎曜因从洗手间回来,二人已离席。 姚湘晚灭了烟,又给他添了一杯酒。 再出来时,路两旁已上了灯,雪下大了些,落在大衣袖子上,簌簌的白。 谭正诚看了看表,与黎穗之慢慢走在雪地里:“时间还早,去喝杯咖啡?” 黎穗之蹭着步子,仰头呼出一口白气,细碎的雪光落在眼睫毛上,冰凉晶莹。 “怕睡不着。” 黎穗之无限落寞。 方才席间姚湘晚与黎曜因谈的论的默契十足,从京都、札幌到静冈,从西方社会到东方经济,从天妇罗、玉子烧到味增汤,他处处评鉴得宜,唯她插不上话,难受得紧。 一路上黎穗之没什么话,谭正诚暗暗观察着她的情绪,也不多言,只是在黎公馆门口分别时,他对黎穗之说:“这个假期,我要回北平一趟,你的生日,我怕是要错过了。” 黎穗之这才想起来,冬至一过,转眼就是她十九岁的生日。 “贺礼留下便好。”她拍着谭正诚的手心,朝他眨眨眼睛。 “定少不了你的。”他笑。 进门时雪已经慢慢有些休止的势头,黎穗之抱着手炉,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自己投射在墙壁上的暗影儿。 看得久了眼睛发酸,她兀自起身,瞧见来人,脸冷了下来:“这么晚了在等谁?” 顾芝仪端了碗茶来:“你不也是?” “懒得与你说话。” “今晚曜因同姚小姐出去,怕是不回来了。” 顾芝仪幽幽道。 黎穗之心下一揪:“你说什么?” 顾芝仪笑了,瞧她被猜中了心思,便故意吊着她,没再开口。 气氛有些安静凝重。 黎穗之撑不住,丢了手里的炉子,走到她跟前儿又问了一遍:“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是哥哥亲口说的他不回来?” 顾芝仪抿了抿唇:“是又怎么样?” 黎穗之端详着她。 她最讨厌的就是顾芝仪每每提起黎曜因,或是看向他的时候,流露出来的那种爱慕的、饱含留恋的、不舍的、难受的、情真意切的眼神。 那种眼神就像一颗颗沙粒,磨得黎穗之满心满肺都是嫌恶。 黎穗之挑起眉,逼视着她的眼眸:“顾芝仪,你别以为你进了黎家,就真的把自己当太太了。黎家的人,谁把你当人?” 顾芝仪并不恼,黎穗之的言辞狠戾,在她眼里不过是小猫爪子,尚且不足为惧。 她轻轻哼笑出声,声音里透着淡淡冷意:“我自然是不能跟高门显贵里头出来的人相较,可你扪心自问,你如此厌恶我,当真只是为了你父亲?” 顾芝仪停了片刻,继而缓缓开口:“黎穗之,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只把曜因当哥哥看待吗?” 无声的爆裂,从黎穗之的四肢百骸传来,有什么地方塌陷了。 一定是这样的。 她沉默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眼神如刀子一般狠狠剜进顾芝仪的眼眸。 “顾芝仪,你胡乱说些什么?!” 顾芝仪不疾不徐,是存了心要拿一拿她。 她嘴角勾着笑,表情却是冷冷的:“黎穗之,你会唱戏,便知道,那躲在面具的暗影儿里张牙舞爪的小鬼儿,是什么样子。” 她掩着帕子,笑了出来。 黎穗之怒气上涌,狠狠抓住她扬起的手腕:“你若敢和哥哥乱说半个字,我让你生不如死。” 玉镯子硌得顾芝仪手腕生疼,她忍了忍,面色只露出讥诮:“看来真的戳中了你的心事,黎穗之,你果真一点不会演戏。” “顾芝仪!” “穗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