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宗栎最近迷上了米高梅舞厅的一个舞小姐,处在兴头上时,连着数日流连忘返,与那舞小姐厮混在一起,不免冷落了太太。 起先顾芝仪并没把这当成一回子事。 男人嘛,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自古就有,又是搁在黎宗栎这种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的男人身上,就更不觉得稀奇。 她骨子里透着母亲自小的教导,旧习气颇重。 往深里说,在她的认知里,男人叁妻四妾本是太正常的事情。 只是一个月以来一连多日的独守空房,让顾芝仪变得落寞起来。 每每到了夜色浓重的时辰,这种落寞就从骨子里渗出来,偌大的卧房,就她一个形单影只的单薄影子。 有时窗外晚来风急,一阵儿卷着一阵儿,只吹得人心下不安。她就越发觉得,那种孤独恨不得乌眼儿鸡似的要生吞了她。 这种滋味儿着实不好受,若说找些旁的来消磨时间,她更是不知该做些什么。 读书写字定不了她的心,知古看今的,她更觉得愤懑无处发泄。有时读到柔情蜜意的诗句,她就扽着那页纸的边沿反复揉搓,几欲要揉破了,才恍恍然松了手。 她心下凄然,不知那舞小姐此刻该是何等的巧媚婉转,承欢左右。 旧时未嫁进黎家之前,跟着同班要好的同学也是进过那世界里头的。 不夜城似的盏亮灯火处处通明,男的女的你搭着我我搂着你,跳着难舍难分的舞,说着调笑的亲密话儿,伴着一曲又一曲靡靡音乐,恨不能跳个通宵。 顾芝仪是不适应的,母亲一口咬定那不正经,她也默认。毕竟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哪有动辄流连风月场所的,再是进了新社会,终究惹人非议。 于是黎宗栎打外头进来的时候,她很不高兴地将眉头都紧紧皱成一个川字,鼻息相闻尽是她刻意忽视都无法忽略的庸俗浓烈的脂粉味儿,只熏得人恶心。 她头一回没有殷勤地走上前去,替他脱大衣,可黎宗栎显然不甚在意,嘴里哼着曲儿,十分自得。 顾芝仪本想奚落他几句,说上两句什么“哪个狐媚的给你伺候好了?”或者“还知道回家?” 可她凝神仔细想了想,又都做罢了,打嗓子眼儿转了一圈儿又原封不动地咽了回去。 这话说不得,在高门大宅里仰人鼻息过日子,最说不得的就是这种话。 她不是显赫门庭里出来的大家小姐,也不是书香门第祖祖辈辈教出来的女儿,处事自然风度自持。 算到她自己头上,莫说说教,倒是连提点他的气度,都消弭着,哪里能真如那大家太太一般,事事警醒? 倒是白担了这太太的头衔,内里是一点说不上话。 黎宗栎换了衣裳走过来,瞧她半靠着床头,没什么精神,于是伸手贴在她额前:“可是病了?”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