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怔忪瘫坐在地上。 旁人投来或震惊或了然或同情的眼神。 而他只低下头,呆呆看着他沾满了一身菜肴的衣袍,以及高高肿起的脚踝。 碎骨之痛又怎么比得了她的不爱之痛? 他喃喃道,“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你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信我。我是真的,真的感应到了那半颗道珠在那狐狸的体内——” 他仓惶抬头,看向琴族众人。 “大哥,三哥,我真的没有骗陛下!我有一门特殊的道法,我可以追踪我的道珠!” 按照他分配到的台词,琴寒山原本该说一句“可事实如此”,但他说不出口。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如此苛责他失去了一切的小妹,让她不要追究小狐狸的罪责,心就被万千虫蚁啃噬,坠入了万丈寒冰。 小妹说的没错,他们仙族,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不配拥有仙胎。 琴寒山只是默默扶起了狼狈不堪的四弟,低声说,“先回去疗伤,你伤得很重。” 三哥这是默认了? 默认了他就是栽赃陷害那个男狐狸精? 委屈与痛苦一起涌上胸腔,昼有些歇斯底里,他失控推开了他的搀扶,声音尖锐,“三哥!你最公正!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我说他偷了他就是偷了!你为何,为何……也不信我?大哥,大哥,你说话啊!” 琴玉楼保持沉默。 他不能说。 因为这是一场苍生劫。 而诸天四界,都在欺骗着帝昼。 昼得不到一个人的回应,四肢百骸都烧着一丛郁火,他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太子,就把他逮了出来。此时昼的身体破损,眼睛猩红,活像一头择人欲噬的怪物,小太子被他逼得后退,带着哭腔,“别问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昼彻底心冷了。 他的道侣、父亲、兄弟、儿子,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三十三重天声势浩大的生辰宴就那样不了了之,昼也有一千三百七十九天没有见过他的道侣。 听说她出门去了。 上天入地,费尽波折,只为给那头畜生找一些罕见的药材,修补他破碎的心脉。 后来他又听说,琴族也加入了寻找药材的队伍,包括他的大哥和三哥。 唯有疯疯癫癫的二哥,他最不亲近的二哥,竟然是他回来之后第一个探望他的。昼也不知道琴银夜是怎么疯的,自他出世以来,他二哥就是这样子了。 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 但也有清醒的时刻。 譬如此刻。 琴银夜幽幽地说,“远离那头狐狸,否则,你会万劫不复,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我倒真希望我死在诛仙台里,寸寸地痛过,便寸寸地清了所有,谁也不亏欠,谁也不记得,只当是从未来过这世间。” 昼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他正要追问,二哥咧开嘴角,涎水淌落下来。 二哥又疯了。 昼做琴族太子时候,虽然懒散得不成样子,可他的意志力分外强悍坚韧,寻常十倍的疼痛,他都能忍。他怎么可能会像二哥说得那样,竟然绝望到跳诛仙台?那一跳下去,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会做那种蠢事的。 昼这么想着的。 然后又一个一千三百七十九天过去了。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他像是堕入了一个人的苟活里。 三百年、四百年……七百年、八百年、九百年。 足足一千九百七十六年,他都没有再见过他的道侣。 太子成亲了,是他亲手办的婚礼,他怀着一丝渺茫的希冀,给清都紫微发去请帖。 没有。 没有回应。 她竟然薄凉到自己的儿子婚典都不愿意来! 昼再也忍不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