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煦搂着孟皇后睡回笼觉的时候,在家里的黄履接着收到了章惇的信。 黄履看着章惇信里意简言该的内容,沉思片刻,扔下筷子,直接起身道:“去衙门。” 黄大娘子一听,急忙道:“多带点人。你说,这一大早,去那么急干什么,还嫌路上不够乱吗?” 黄履根本不听她的,想着章惇信里的内容,思索着,怎么劝说着那位曾经的‘新党’大佬,而今的阶下囚。 黄履一出府邸,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几个读书人模样,冲过来就大吼道:“奸贼,放了曾相公!” “趋炎附势,殷献章贼,你不得好死!”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们今天做的事,明天必有报应!” 黄履站在马车前,看着几个人,认出了其中一个,冷笑道:“本官记得你?你父亲是熙宁六年的进士,而今家资百万,良田千顷,凭他的俸禄,是怎么攒下如此大的家业?你说报应不爽,你们家的报应到了吗?” 那三十出头的男子顿时脸涨的通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怒声道:“奸贼,我与你拼了!” 一群人哪想到黄履居然还敢回嘴,纷纷怒不可遏,挥起拳头就要上前痛打黄履。 黄履施施然进了马车,四周一直紧盯着的开封府衙役迅速冲过来挡住几人。 “狗贼!奸贼!天下人都看着你们,你们不会善终的!” 黄履听着身后的骂声,眸光冷冷,语含愤怒的道:“我大宋的国运,就在这样一帮人手中吗?” 前面的车夫仿佛没听到,小心又谨慎的驾车。 黄履在抵达御史台的时候,有一封信,到了牢里的曾布手里。 曾布穿着囚服,却十分干净,头发有些散乱,难掩儒雅气质。 他坐在床边,眯着小眼睛,看着曾布的信。 这封信内容很短,只有二十几个字:公已忘却初心,何以恋栈不去?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曾布静静看着,到了他们这种层次,说话都不会直截了当,佶屈聱牙间,藏着真实用意,需要用心揣摩。 不多久,曾布就明白了。 章惇这二十多个字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曾布:你不该来。 曾布神情平静,看着章惇的信,心里在盘算着整个朝局。 他对赵煦亲政前后到现在的所有事情仔仔细细的推演过,得出一个结论:当今官家极其的聪明,手段凌厉果决,在与高太后争权的过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在亲政后,这位年轻的官家锋芒尽敛,小心翼翼的改制,平衡朝局。他的锋芒,展现在了‘新法’的推行中。 ‘新法’推行的严厉程度远远的超过了先帝时期,彻底、坚定、蛮横,不惜一切代价! 这样的动作,就更需要一个稳固的朝局,所以,政事堂的平衡,万分重要! 年轻的官家绝对不会允许‘新党’独占朝廷,那样不止朝局以及天下会失衡,大动荡,不利于‘新法’推行,还有损他的权威! 这也是曾布敢回京,最大的心里依仗! 韩宗道已经去了,政事堂内苏颂孤立无援,急需有一个新的参知政事,平衡章惇与蔡卞! 这是他的机会! 曾布想的很透彻,因此,对章惇的这封信,随手放在桌上,双手抱腹假寐。 这时,黄履来了。 等衙役打开门,他径直进来,在一把椅子坐下,与曾布对坐。 曾布睁开眼看向他,语气依旧是那么有气无力,平和缓慢,道:“章惇让你来的?” 黄履面无表情,直言不讳的道:“两条路,第一,按照律法,将你夺职罢官,下狱论罪。第二,你上书认罪,致仕归乡,今后不得对朝局有只言片语。” “先礼后兵?” 曾布看着黄履,语气快了一点,道:“章惇的脾气,不应该是这样,是感受到了官家的压力,要我主动走?” 黄履眼神忽的一变,官家插手了?他怎么不知道? 曾布看着黄履突变的表情,还以为被他说中了,心中不屑,章惇就这种手段了吗? 他微微闭上眼,不理会黄履,继续假寐。 黄履迅速恢复如常,心里琢磨着赵煦插手的可能,不动声色的说道:“曾相公,最好想清楚,吕大防等人的前车之鉴。” 曾布当即想到了章惇那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却没有任何反应。 黄履见曾布冥顽不灵,更加直接的道:“如果曾相公不肯明哲保身,全身而退。御史台会在三天内定案,请曾相公回乡。”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