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背着手,环顾四人一眼,道:“老生常谈的话,咱们今天不说。说说江南西路这楚家一案,也不细究其他。发生这样的事,朝野第一时间,归咎于‘官逼民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出事,就会成为朝廷的罪过,就会掀起党争,朝廷不说,士林间对朝廷的恶感就进一步增加,连带着朕也受牵累。这一次,骂朕的声音特别大吧?” 四人吓了一大跳,哪怕是文彦博都‘假寐’不下去了,抬手请罪。 “臣等有罪!”四人抬手,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们还得下跪。 四周悄悄围观的人,更是惊恐。 但这话却又不是假的,是真的! 涉案的主要方,是黄门领头的皇城司,这可都是官家的人! 朝野固然将愤怒针对了章惇与‘新党’控制的朝廷,可对赵煦,言语之间的不满,也在含糊其辞间隐约可见。 赵煦摆了摆手,阻止他们的请罪与将要的狡辩,背着手,看了眼天空,道:“朕呢,一直希望朝廷团结一致,至少对外应该是。面对出现的问题,迎面而来的困境,应当是就事论事,着力解决,而不是肆意攻讦,形成鲜明的对峙,更是造成天下人对朝廷的不满,谩骂不休,攻讦不断或者引发民变,动辄就是威胁社稷,江山易主……” 苏轼不敢听了,直接就要跪地道:“臣糊涂!” 赵煦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没有让他跪下,道:“咱们说话,无需这些。朕之前的话,可能不够明白。朝廷要团结一致,也要扭转天下人对朝廷的不满,要树立新形象,争取民心,获取民意支持。有了名义,不止是变法的阻力会大大减少,面对困难,全国上下也能团结应对,而不是倒戈相向。” “诸位卿家饱读诗书,史书上那些看似轻描淡写,藏着多少腥风血雨?” 赵煦环顾四人,道:“祸根在哪里?诸位卿家应当比朕清楚。‘绍圣新政’的本意以及具体政策方向,受益的是谁?诸位卿家也清楚。抱残守缺,画地为牢,这些词朕不想用,朕也知道,你们要想反对什么,攻讦什么,理由千千万万,义正言辞,好像也没什么错。但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不容辩驳,众所周知的事实困境。” 章惇面色严肃,文彦博面无表情,来之邵一脸认真。 苏轼最为艰难,内心挣扎,表情难以保持镇定。 赵煦情知说服不了苏轼。 苏轼不是一个人,他代表了当今士林的主流态度。 顿了片刻,赵煦注视着苏轼,道:“苏先生,工部的态度,很重要。” 在六部之中,工部是‘旧党’的大本营,哪怕苏轼的态度不如王存那般僵化,章惇、蔡卞等人也对工部进行了明暗的分化。 可工部,依旧是‘旧党’所望,朝野反对派的希望之地。 苏轼神情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抬手道:“臣明白。” 赵煦微微点头,苏轼没有继续硬抗,他这段话就没有白说。 赵煦又转向章惇,道:“大相公,朝廷的形象要重塑,你也应当是一个正直贤德,披荆斩棘的明相。该果断的时候要果断,当温和的时候,也要温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