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字里行间是前所未有的冷,往常的温煦半分也找不着,秋末冬初的寒气捲刮到眸底,那双常年含笑的鹿眼此时沉静得可怕。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谴责他们的行为,可他内心的惭愧和自责却愈来愈浓重。 他第一次想,会不会其实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错的? 他们就不该把打架闹事当作勋章,就不该打着把握当下的旗号去挥霍人生,就不该以年少轻狂的名义去做一些意气用事的行为。 自以为江湖路上横着走,年轻是本钱,义气最为珍贵。 什么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机会做了。 都是狗屁。 何木舟本来可以不受伤的。 就算那一刀不是致命伤,可被刀捅了那么一下,对于身体也是一种负面的消耗,再怎么轻微的副作用也会留疤。 「我只是很生气,他为什么总是要让自己去做危险的事?」 苏有枝眼睫颤了颤,紧咬着下脣不放。毫无情绪的念白终于维持不下去了,这会儿声线颤抖,一字一句都在颠簸,像是她在恐惧里载浮载沉的一颗心。 她可以冷静万分地说出「被砍死也是他的命」,却也能在仅仅是想像他肩膀被捅伤的那个画面时,抑制不住自己近乎要崩解的泪腺。 她很怕,真的很怕。 受伤和死亡都是命,可她不希望他坠落。 气氛沉闷得几欲窒息,隔壁阿姨看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主播声情并茂地播报着娱乐圈最新头条,是一对演员因戏生情结婚了。她想到了何木舟曾经对她说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果然不相通,苏有枝想。她的视线死死定格在地板的影子上,没有注意到床上的那个人微微动了下。 「哥,你醒了!」倒是孙明眼尖,看见少年吃力地睁开眼睛后,欣喜若狂地叫了出来。 苏有枝循声望去,何木舟单手支着床榻,费力将自己撑起来。 「去,跟晋子和老嵩说我没事。」他朝孙明道。许久未说话,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很,像是被石子粗糙地磨过。 身为好友,多年的默契让孙明立刻明白这是要支开他,关心了几句他的伤势就离开了病房。 等到病房门再次闔上,苏有枝的眸光与何木舟在半空中交会,两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木舟忽然扯了扯乾涩的嘴脣,唤了她一声:「枝枝。」 「不要喊我。」苏有枝脾气上来时总是会这么说,她走到他床边,盯着他脣边那一丝弧度,方才心里的难过再次被怒意淹没,「很好笑吗?」 何木舟没有出声,她又问了一次,这回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些:「你觉得打架被砍这件事很好笑吗?」 何木舟搁在床沿的左手动了动,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他怔了怔,而后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向站着的她。身后的窗透进了大把大把的晨光,她逆着光,表情很淡,眼底却像是也被刀划了一般,有很深很深的疼。 「枝枝,我死不了的。」他哑着嗓子说,「我还有你,我怎么能死。」 苏有枝微愣,几秒后立刻会意过来。 他这是听到了,她刚刚跟孙明说的那些话。 那种难过又再次袭捲了四肢百骸。 何木舟第二次试探性地伸出手,见她没躲,连忙把她的手握住,紧紧地包覆在掌心内,像是怕她会再度逃离。 他的声音很轻地落在早晨的阳光里,却是重重地砸向她心口。 「对不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