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不住,病了。 苏有枝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清粥,就着纪女士带来的退烧片吞了下去,没多久又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晚上苏有枝醒来后烧还是没退,纪女士便强制带她去看了医生,说是因为过劳免疫力下降,再加上逐渐入冬气温骤跌便着凉感冒了。苏有枝回家后乖乖地吃了医生开的药,而在纪女士强烈的目光之下,她也只能放弃读书的想法,早早上床睡觉。 谁知道这一躺就躺了三天。 苏有枝这辈子没有发过这么久的烧,整整烧了三天,虽不至于三天都高烧不退,但退烧速度极为缓慢,第三天晚上才好不容易恢復正常体温,只留有部分的咳嗽和流鼻水,头也稍微不那么疼了。 「苏有枝小朋友,请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虽然你认真读书我很欣慰,但也不要让自己过劳好吗?」纪女士送水果进来时看到她坐在床上背英文单字,难得严肃地拍了拍她的头,耳提面命,「考上好大学很重要,但健康更重要,何况我们也没有逼你一定要考上顶大不是?顺顺地来就好了。」 苏有枝「嗯」了一声,稍稍歛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鑑于发烧时期都在一种昏沉茫然的状态下度过,苏有枝也与世隔绝了三天,直到背完这些天落掉的英文单字进度后,她这会儿才打开手机,看看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被漏掉了。 很神奇的是,置顶的对话框只有一条讯息,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何木舟:枝枝 最新的对话纪录就停留在此,是两天前的早晨,之后便没了下文。 苏有枝疑惑地把自己的小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不知道何木舟想要表达什么,最后她依然摸不着头绪,回了一个问号后便乾脆把手机给关了。跳出通讯软体之后,她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有一瞬间心里空了一半,但转头又想他并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何况他本身也是伤患,或许正遵照着医嘱好好休养呢? 这么一想她就舒坦了些,回头又做了一回社会模拟试题,这才安稳入睡了。 退烧后理应会睡得好一些,可这夜苏有枝又再次坠入了恶梦之中。她梦到上次那艘颠簸的船,这回她和何木舟没有被关在密封的木箱里了,他俩站在甲板上,少年身后是翻腾的浪,他看着她,欲说还休。 可就在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枝枝」后,风雨倏地掀起了巨大的浪涛,翻江倒海地朝他们袭来,苏有枝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被那长浪吞没,湮灭在暴雨肆虐的沉黑海域。 下一波浪潮扑面而来,苏有枝在翻船的前一刻惊醒,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满脸泪痕。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慢吞吞地下床梳洗。 上学的路上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自己昨天发的那个问号还没有被何木舟已读。 进了校门口后,苏有枝第一个看到的同学是郑洋,郑洋不似平常热情地同她大声打招呼,而是呆了一下,才恍然回神般地说:「枝枝早安。」 他丢下一句「我去福利社买早餐」便匆忙离去,分道扬鑣前,苏有枝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岂料才甫踏进教室,班上吵闹的氛围骤然停摆,大家望着大病初癒的她,说不上是什么氛围,只是有些微妙。苏有枝懵了半晌,正琢磨着自己请假的这三天有错过什么事吗,唐初弦便迎了上来,敞开双手拥抱她。 「我的宝贝儿,我可真是太想你了!感冒好点没?」 几乎是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班上同学彷彿卡壳的机器被按下了重啟键一般,又恢復了先前的动态,聊天的聊天,打闹的打闹,复习的复习,抄作业的抄作业。 苏有枝嘴里的疑问还没有问出来,却在经过何木舟的座位时,猛地发觉哪里不太对。 虽说少年平时座位上就没什么东西,也只有人在的时候桌面上才会多了个铅笔盒什么的,而抽屉里顶多堪堪塞着几本装饰用的讲义或是几张卷子,一眼望去总是乾净得很,像是没什么人在使用的书桌。 可现在不一样,抽屉里什么讲义什么卷子都没了,整个座位被收拾得乾乾净净,连掛在桌子侧边掛鉤上的雨伞都消失了,就像一个崭新、无主的座位一般。 「这是……」 唐初弦僵立在原地。 见自家闺密神情不对,苏有枝心下突然莫名的慌,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匆匆跑到教室后方的置物柜,一把拉开何木舟座号的那一格。 也是空的。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击了她。 苏有枝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她手有点抖,花了比平常两倍的时间才解锁手机拨出通话,可回应她的是那道毫无灵魂的机械女声。 一通、两通、三通…… 一直到第十通,徘徊在耳畔的始终只有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苏有枝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她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置物柜,心底压抑的不安终于衝破樊笼,后知后觉地通知她── 何木舟不见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