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陌生人家里。可是见面以后他却大失所望,那是一张严重缺乏生气和特点的中年人的脸,与照片大相径庭,让人除了“老实巴交”以外难以想出其他的形容。肥胖导致他身材的比例失调得很严重,加上举止间的无措和讨好,言语中的木讷和笨拙,恐怕他的聊天记录也比他本人更能让人提起兴趣。 东勰不客气地戳穿他,痛斥他的厚颜,居然使用假照片到处行骗。中年的面孔在年轻的面孔前自惭形秽,男人开始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羞辱和窘迫从他油亮的额头上渗出来,变成淋漓的汗。东勰扭头就走,可是男人却抢先一步拦在门口,跪在地上,央求东勰赏他一次,他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愿意做。东勰是后来才明白,所谓的“赏他一次”究竟是赏什么。男人的口齿利索起来,催促他务必要快一点,否则自己老婆女儿一会儿就要回来了。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一面麻利地脱衣服。东勰看着这个年纪足当他爹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脱得一丝不挂,可是他很奇怪居然没有生出厌恶。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同情这个男人——连自己老婆女儿短暂外出的这一点点时间都不放过,这必定是一种外人难以想象的焚身之苦。男人把脸深深地埋到东勰的两脚中间,亢奋地扇动着鼻翼,就算是饥肠辘辘的野兽嗅到血肉的样子也比那场面要好看得多。等东勰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白袜子上已经沾满了黏腻的口水。 他几乎是夺门而逃,这是他第一次在大白天被一个大活人给吓到。他跌跌撞撞跑下楼,鞋子来不及穿只好拎在手上。在楼梯间,他险些撞上一个抱孩子上楼的女人。小女孩依偎在妈妈怀里,认真地啃着一块小饼干。 “大哥哥你没事吧?”女孩的眼睛真大,稚嫩和天真水一样安静地聚在双眉之下,形成两汪风光无限的湖。女人似乎觉得有些冒失,略带歉意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用孩提语言替他回答:“大哥哥没事。你说我们要回家去啦,跟大哥哥再见吧。”东勰冲着她们母女俩仓促一笑,可是突然间,他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涌——果不其然,那对母女敲响了刚刚自己逃出来的那扇门。“爸爸——”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幸福洋溢,男人打开门,重新变成了衣冠楚楚的父亲。他同样使用孩提语言同小女孩对话,问她幼儿园里面吃的、玩的、老师还有小朋友。 门关上了,门里面又是一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东勰在楼梯间里浑身颤抖,因为自己和那个男人的荒唐,险些葬送了一个女孩干净的眼睛。他还记得那天下楼之后,他到处找不到垃圾桶,他是到了大街上才找到了一个街边垃圾桶把袜子脱下来扔了进去。可是他始终没有穿上鞋,他就这么拎着自己的篮球鞋一路赤着脚走回了学校。 东勰把米饭剩下了一半,辛苦斗争来的青椒炒肉也没吃多少,食欲消失得很突然。他这个时候看到程凯朝这边过来了。程凯的大嗓门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一边大声广播着东勰的名字,一边费力地在堵住狭小过道的人墙里开路。食堂过道的设计对胖子实在太不友好了,程凯小心翼翼地左躲右闪可还是走出了拳打脚踢的效果,他笑眯眯地跟左邻右舍道歉,一面继续拳打脚踢,等他来到东勰座位的时候,餐盘上那碗蛋花汤已经洒得七七八八了。 他气喘吁吁地坐下,没等东勰打趣他,他就开门见山报告说金晟餐饮公司的项目出问题了。出了什么问题?可能要黄。东勰脸色瞬间就变了,斩钉截铁说不可能!老板都见过了,合同都要签了,怎么可能说黄就黄?回答是摊手加吐舌,表示他也不知道。东勰忙问他是听谁说的。程凯回答说是今天上午马总的秘书给他打的电话,说已经确定了别人家的方案,不再考虑他们了。 “这怎么可能呢?”东勰站起来,无措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当时见马总的时候你也在啊!他当时对我们的汇报方案多满意啊!怎么能说不考虑就不考虑了呢?”东勰一声比一声高,好像那个背信弃义的马总此刻就坐在他面前。程凯一边往嘴里填饭菜,一边就是就是地应付着。他瞄准了东勰剩下的青椒炒肉,于是问他这个还吃不吃。东勰气得咬牙切齿,从控诉马总转移到批判程凯不思进取、毫无忧患意识以及吃相难看上。程凯仍然就是就是地应付,他早就对东勰的数落脱敏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