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霄霆垂头丧气地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一位刚刚一起挨骂的同事从后面勾住他的背,拍了拍,送上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苦笑。 第七事业部已经连续一个季度业绩惨淡,销售数据照比去年同期不升反降,在几个事业部里成了拖后腿的。部门主管刚刚像孙子一样被总经理从头到脚数落完,正窝了一肚子火,陈霄霆和他的倒霉同事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被左轮科技抢了两个单子。 几个月以前,七部的业务员们就发现市场上突然冒出了个名叫左轮科技的竞品公司。这家半路杀出来的软件公司是个相当神秘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成立、公司在哪、老板是谁,网上查不到关于它的任何信息。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这家公司就像一把左轮枪,出手迅速准确而且杀伤力极强,专门瞄准势坤集团在市场上的弱点开枪。 第七事业部负责销售公司最引以为豪的一套产品,那是一套办公自动化软件。这套系统是势坤集团的拳头产品,业内口碑极佳,只是对很多小企业客户来说实在贵得离谱。然而为了让这款产品在市场上保持高端的定位,公司从不肯在价格上让步。左轮科技瞄准的恰恰就是这一点。根据那些吃过“枪子儿”的业务员们反映,有好几次明明他们已经先和客户确定了签约意向,然而第二天客户却变了卦。再过几天,竟然发现被对手以一个匪夷所思的低价截了胡,很多单子就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丢掉的。对方的意图相当明确,超过30万的单子基本不碰,专门收割小企业客户。起初大家并不在意,毕竟像势坤集团这样的行业龙头根本不屑与竞争对手展开价格战,而且一旦陷入价格战,大公司的品牌效应就会失去优势,甚至让已经占据的高端市场失守。可是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出现还不到一年的小虾米已经成了气候,并且从势坤这个庞然大物身上剜掉了不小的一块肉。 蒋若言私下悄悄告诉陈霄霆,恐怕情况还要更糟糕一些。现在不光很多新客户被抢,连很多老客户也纷纷要求后期的升级和维保项目大幅降价。 “小公司的东西一堆bug,难道这些客户不知道便宜没好货吗?!”陈霄霆义愤填膺地说。 蒋若言显得忧心忡忡,最近见多了她老爸跟一众高层焦头烂额地开会,她的表情也变得忧国忧民起来。“诡就诡在这儿!”她说,“那个左轮科技不仅价格低,据说功能也不比我们差,咱们有的人家都有,真他奶奶的邪门儿!” “这怎么可能?”陈霄霆眼睛瞪起来,“他们搞盗版?” “小点声祖宗!”蒋若言神色紧张,“我也是听我爸他们开会说的,据说除了界面不一样,按钮换了换位置,其他什么都一样,你说能这么巧?现在我爸和黄叔他们正在想办法收集证据,搞不好可能要打官司!” “怎么收集?” 回答是一个上翻的白眼加耸肩,意思是“我怎么知道?”,然后她低下头继续用吸管搅动奶茶里的黑色珍珠。 陈霄霆还是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的,你想想,咱们产品的功能有多复杂?再说,咱们公司搞研发的可都是名校高材生,谁有那本事搞盗版呀?” 陈霄霆故意把“名校高材生”几个字拖泥带水地唱读出来,毫不掩饰他的揶揄。蒋若言不去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其实他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势坤集团向来宣称自己卖的不是软件,而是基于软件的信息化解决方案。拿这款办公软件来说,它所集成的功能已经复杂到远远超过了日常办公的要求,甚至可以和其他领域的专业软件去争夺一席之地。 陈霄霆的眼睛转了一圈,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说,会不会是公司高层有人泄露了源代码?” “不可能的!”蒋若言斩钉截铁,“软件的核心资料都在几个元老级的架构师手里呢,他们几个早年跟我爸一起创业,早就财富自由了,光是每年的分红就够买下好几个左轮科技的,脑子有病啊去冒这种险?” “这倒也是。”陈霄霆笑笑。 “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蒋若言的语气突然庄重起来,“我爸怀疑可能是有人把‘呆萌’给泄露了。” 蒋若言说的“呆萌”,其实是demo,作用类似于售楼处玻璃罩子里的楼盘模型,是业务员们给客户演示产品功能用的。虽说是模型,但是它实际上和真实产品相差不大,基础功能也相当完善,如果不需要匹配太复杂的业务,满足一个小型公司的基本办公需求是绰绰有余的——而这恰恰也和左轮科技只收割小客户的战略方向一致。所以,高层中有人怀疑是这个demo被泄露了。 可是有一点仍然说不通,要知道,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可能放任这种显而易见的风险存在。如果demo这么容易被泄露,盗版软件应该早就疯狂出现,根本不可能等到现在。所以可想而知,公司对demo的保护是相当严密的,甚至专门为此研发了一种特殊的加密技术,任何人在使用demo之前都必须申请授权,而授权的有效期只有5天。换句话说,即便拿到了这个demo也最多只能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