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旁边和自己同床共枕,脸上就是那样一副笑容看着自己入睡。 在清醒的时候,蒋若言常常去想老和尚的话,可是又不完全相信。夜里千篇一律的噩梦一定是想要告诉她什么事情——也许是某种因果,但绝不是老和尚所说的那种因果。她知道老和尚只是想要做她的生意,但是无意中却触碰到了很多她自己从不敢轻易触碰的东西,比如崔晋的死;比覃嘉穆遭受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暗算;又比如自己那个还没出生就被杀死的没有来路孩子。 于是一个个疑团接踵而来,最后她发现,所有的疑团都若隐若现地指向了同一个人:陈霄霆。实际上,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不对,应该是更早——在庆功会之后,在她从宿醉中头昏脑涨地醒来,发现血迹斑斑的内裤反穿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纷乱如麻的脑袋里就出现了陈霄霆的名字。多少次她想豁出去跟他当面问清楚,可是都因为没有证据,或者顾及父母和自己的名声,只好一个人消化这个苦果。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她的果报,以前她做过剥夺别人名声的帮凶,现在就逼着她在杀死自己的孩子和保全自己的名声之间做出选择——无论她选择什么,都是报应。 可是陈霄霆的报应又在哪里?如果他该有的话,她相信也许不会太远了。他的所作所为或许可以瞒骗人世间的眼睛,可却瞒骗不了满天神佛的眼睛! 在超度法会开始之前,蒋若言给覃嘉穆打去了电话。崔晋的死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她想请他来一起参加,或许从此以后他们都能将过去的种种放下。电话没打通,她反倒松了口气,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发出这样一份邀请。第二天,蒋若言准备了一套说辞,可是电话仍是关机状态。接下去的几天,她打了无数通电话,发了无数条微信消息,可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她只好又打给陈霄霆,可是一模一样的电子音再次不厌其烦地提醒她,她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到奇怪的。 蒋若言怎么会想到,其实她要呼叫的两个人此时被绑在了同一个地方,手机就被放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桌子上。他们俩加上东勰,手脚都被绳子牢牢绑住,嘴巴里塞着一模一样的占满机油的脏毛巾。他们除了瞪着眼睛“呜呜呜”地叫唤或者拼命徒劳地挣扎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他们被关在这个废旧厂房里的第七天。 这七天里,陈霄霆的毒瘾犯了三次。覃嘉穆有幸见识了一个会在地上打滚、求饶,会听口令、学狗叫、尊严全无的陈霄霆。负责看守的几个毒贩手脚很重地按住他,如同兽防站的工作人员粗暴地驯服那些猫狗牲畜,又用针管往他身体里注射了某种液体使他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的陈霄霆疯魔似的喃喃自语,毒品的致幻作用让他越来越难以清醒过来。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兄弟,别怪我”。嘉穆知道这话是说给他的,他紧紧挨着墙,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在他重复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麻木地看他一眼。 这么多天过去了,恐惧和怨恨已经被很具体的生理上的麻烦代替了。林公子走后,他们三人就长时间地被手铐脚铐铐着,吃饭就用头抢进饭盒里吃,喝水就把头抢进水碗里喝,其余的事情都解决在裤子里。现在看守们只有在早上和下午会进入这个车间给他们送饭和水,因为他们也嫌臭——哪怕是闻惯了制毒臭气的毒贩子们也受不了人屎尿的臭味。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天,林公子终于回来了。三个人的脸上居然同时出现了悲欣交集的神色,他们知道她是回来处置他们的,可是生也好,死也罢,任何处置都不会比持续现状要坏。林公子一进车间,立刻捂着嘴巴退了出去。隔着一道门,东勰都能听见她一声声的干呕。她干呕完便开始叫骂:“我操你们奶奶!我让你们给我看着他们,谁让你们把他们当牲口养的!” 过了一会儿,那几个看守重新带着口罩进来了,他们把三个人粗野地从地上拽起来,又带到院子里,将接好的水管开到最大对着他们冲水。冰冷的水冲在身上,像是钢针扎进肉里,三个人浑身湿透,在水流里瑟瑟发抖,缩在了一起。东勰挣蹦到嘉穆的前面,用后背替他挡住了直射过来的激流。嘉穆拼命“呜呜”地叫着,嘴里塞着的脏毛巾吸饱了水,又将那混着机油的凉水汹涌地灌进他的气管里,他被呛得狂咳起来。 “行了!”林公子喊了一声。她的话比开关还灵,水流马上停了。她走到湿淋淋的三个人面前,右手的拇指不停地拨弄着一串念珠。她把两条细弯的眉毛一皱,说:“你们放心,我就当给我老娘积点德,不动你们。但是我这个地方已经被你们知道了,我这一群兄弟还得活命,所以我也不能相信你们。” 东勰和嘉穆一声也不吭,互相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