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结束,安念念的睡意也没了。她盘腿坐在床铺上,忽然想起,上一次宴会上,沉响向她提及过往的模样。 每每想起,内心都像是扎了一根刺。 安念念眼眶忽然泛起酸意,盯着暗下的手机萤幕,思量了几分鐘,最后重新点开萤幕,找到段心如的电话拨通。 那头很快地接起。 两人双双沉默,像是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或许在幼时,段心如决意离婚,将安广和安念念父女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这道屏障便已高高架起。 「妈。」安念念垂下头,率先打破沉默:「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段心如那头有些吵杂,似乎是几个妇女在说话,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段心如漫不经心的:「说什么?」 「我交男朋友了。」她顿了一顿,补上一句:「以后,你别再给我介绍别人了,我都不会去。」 段心如那头呼吸一滞。 安念念慢慢地弓起双腿,将脸埋在手臂里,在对方发怒之前,嗓音有些含糊地解释:「我已经长大了,有独立的思考能力,很多事情我装作不知道,并不代表我真的不知道。」 她抿了抿唇,嗓音顿时变得有些沙哑:「你回来找我,总有别的有目的,还有,廖洪泽不喜欢我,我也知道。」 当初,安广在工作上出事情,廖洪泽虽然让安念念住进平迁市的别墅里,但他眼神里的冷淡,让安念念明白,他不欢迎自己。 段心如和廖洪泽性格很相像,他们都能够以第三者角度,冷静地切割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人事物。 段心如却笑了一声:「你交男朋友我不反对,但是也绝对不会赞成,以你的朋友圈,是能交到什么好对象?教琴的家长、以前的同学、还是在澳洲认识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你不需要这样詆毁我。」安念念对她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其他人我都不会喜欢。」 「你现在不懂事,等你以后负担重了,才会明白家世背景有多么重要。」 段心如语气不悦,站起身走远了些,到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嗓音鏗鏘有力,字字句句清晰地落入安念念的耳里:「你这年纪容易不理智,要是以后吃亏了,就不要怪我没有提醒。」 但后面说了什么,安念念却思绪渐远,一个字也没仔细听。 卧室里很安静,左侧的窗户未关实,凉风不时从缝隙里鑽进来,高高地拋起纯白色窗帘。就像是心绪一样,高高地被拋到半空中,又缓缓地落下,直到完全沉寂。 「妈。」安念念轻声打断她的话语:「不是爱情不眷顾你。」 「是你先拋弃了它。」 安念念明白许多现实层面,也明白许多人,确实曾被感情拋弃。 但这与安念念无关,也和段心如无关。 段心如才是拋弃爱情的人,现在却以睥睨姿态,对安念念指手画脚。 「当初留学欠你的学费,我已经转给你了。」 这时,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对方怒极的嗓音:「我缺这一点钱?」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不想亏欠你。」安念念嗓音逐渐变得冰冷,她感觉身体上的温度,渐渐地在流失。 「但我想要让你明白亏欠我的人,是你。」 身为母亲的你,在孩子最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去的你。 在数年前,安念念曾天真以为,段心如回过头找她,是单纯因为需要她。 无数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安念念偶尔会欺骗自己,或许母亲,对她还是有一点爱的。 安念念将手机拋在一边,接着脱力了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倒在柔软的被子上。 现在,安念念却前所未有地清醒,对段心如也没有任何埋怨,婚姻的分裂,本就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归咎罪责。 可是仔细一想,安念念很久以前就认定了沉响。 安念念无法想像,自己和别的人共度馀生。 或许,她长得像段心如,但心性更像安广一些。 不将就,非一人不可。 幸运的是,遇上的他,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