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蜕,便是那蛇蟒一类换下的旧皮。这个李明淮倒是知道。 只是,看这蛇蜕大小——李明淮十分困惑,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闺阁里究竟何时进了条大蟒,这都换皮长这么大个儿了竟也没个人发现吗? 她一边琢磨着日后要好生敲打敲打院儿中杂役,一边随口问那小道“你在何处拾到这蛇蜕的?” 小道士不答反问:“郡主这院子、宅子,在大约两个月前可有动土翻修?” 李明淮把脑中回忆扒出来想了想,只依稀记起前一阵子自己让下人把院中小花圃里的花都铲了,往花圃中载了些稀奇难见的花苗儿,又召了个泥瓦匠给那花圃重新砌了个样式。 那边萱女的话也印证了她的记忆。 “倒也没什么大动作,就是将外头院子里的花圃修了一番。”萱女顿了一下,又犹豫着开口“不过,后来那泥瓦匠说咱这屋檐上有几块砖石松了,就帮着处理了……” 修房檐这事李明淮到真不曾有印象,她拿眼儿瞅着萱女。后者解释道“那日奴陪着郡主去寺里上香了,底下的人禀过王爷,得了首肯才动的。” “这就是了!”小道士翻了翻那堆蛇蜕,语带肯定,“郡主的病症想来根结就在此处。这蛇蜕被人藏在木梁与横枋的交缝处,是厌胜之术,能以诅咒致胜,压服人物。好在现在时日尚短,若假以时日……” 小道士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李明淮略一琢磨也知此事非同小可。 有书言,蛇主阴,阴者,淫也。以蛇蜕做媒,激人淫性。现在自己还只是日日被淫梦困扰,但若长时间拖下去,说不准哪日就会被咒术迷了心智,做出与人无媒苟合的丑事。 下咒之人,其心当诛! 给了赏赐,见天色已晚,萱女将那小道士引去客院安置,回来后见李明淮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忙上前安抚。 “奴方才亲眼见那蛇蜕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现下厌胜咒术已破,郡主无需再为这些腌臜事废心神了。” 李明淮心里念着事儿,听不进劝,只问:“当日那泥瓦匠从哪儿寻来的?可有何人引荐?” 萱女一直跟在李明淮身边陪侍,自是不知道这些,去外间拉着底下的人盘问了半圈才有了答复“外间的人说,人是咱府上外院儿里住着的一门客荐上来的,说起这人……” 瞧着萱女神神秘秘的样子,李明淮凑近了,示意她继续,就听到她说“这人郡主也是见过几次的……” 汝南王李铮好养门客,这在汴阳城无人不知。且李铮惜才,但凡会点儿雕虫小技,或是能献上点儿奇珍异宝的,都可以成为他的门客。要说这些门客,李明淮也是见过不少的,但大多都是在王府大门前,她的车辇一来,这些来来往往的门客俱做俯首叩拜状。是以,这些人,李明淮过眼即忘,不留一点儿印象。 但总有那么两个人让她还能勉勉强强记住个长相。 其一,是个去岁入赘王府,娶了她某个庶妹的读书人。李明淮在请安、家宴时见过他两面。 这其二嘛,名叫刘莽,就是萱女口中之人,李明淮想起这人便觉得委实恶心。 这糟心事儿还要从汝南王说起。李铮本是前朝异姓王,打前朝起就被扔在汴阳城当个闲散王爷。在中州开国皇帝明宗起义时,他被明宗一通忽悠,最终选择拥护明宗皇帝,待中州形式稳定后又被忽悠回汴阳,只得了中洲小半兵权。 李铮此人,对于在朝堂上一展身手,或者是在京都享受泼天富贵都没啥大兴趣,让他继续窝在汴阳,称霸一城倒是合他心意。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京都距离汴阳十万八千里远,若是要让他把女儿嫁去京都,他是万万舍不得的。故,他略一合计,就起了在自己门客里挑几个青年才俊,给女儿们当上门女婿的想法。 这就给了刘莽等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倘若李铮仅仅只是有这个想法,那刘莽未必敢把这些龌龊念头打到她身上,可偏偏府中就是出了类似的事——王府中一个庶出的小姐和外院儿一门客暗中苟且,被王爷发现后,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最终还是允了两人的婚事,招来一片眼红。 想如法炮制,一步登天的人里,首当其冲就是他刘莽。什么买通内宅下人给她送些首饰吃食,什么故意在她外出时凑上来晃悠,凡此种种,惹得李明淮烦不胜烦,发落了内院儿大半下人才得以清净。 念着闺阁女儿名声,李明淮不愿大肆张扬,想着放他一马,本以为事情能就此揭过,却不想他竟胆大包天,指使泥瓦匠给她下这种阴邪的招数! 一向娇纵的郡主怎么能容忍下这种毒辣小人,她立马就吩咐暗卫要秘密处理掉刘莽此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