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那些东西和梦境一样消散了,形容越发枯槁的同时心也渐渐失去了感知。 “如果我死了,”他开口的时候像两条蚯蚓盘虬在上下唇,“你也会少一个累赘。” 煽什么情呢。 顾明衍眸色淡然地看过来,神情是冷静且清明的。边上那几家土著不知聊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病房内充满欢腾喜人的气息,顾明衍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他从前意气风发的父亲,也是举着棍子落在自己和母亲身上那个毫无底线的饿囚。 “……我是知道的。”顾亚新说,音调一点点降低,最后融在满房间的欢声笑语里,消失不见了。 “无所谓你知道不知道。”本来就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因为怀有希冀一再耽搁,现在他并不打算躲了,文书草拟好递到法院也是动动手指的事。 “那——”顾亚新抬起耷拉下去的眼皮,“你妈妈呢?” “我也会处理好。” 他都会处理好,这个也照顾,那个也照顾,没到三十老成得跟三十好几的人似的,偏偏黎燕还眼巴巴拉着人不放。每个人都是有情绪的,他们怕认错也怕死,怕向自己从前在乎过的人低头。 顾亚新知道黎燕大抵是不那么情愿的,但这点不情愿也被强烈的愧疚和痛苦掩盖下去,哪怕顾明衍不提她也会主动去提——这么多年了,做个了结吧。 “你会被牵连吗?”顾亚新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 “会。”知情不报,法律工作者包庇亲属,顾明衍这近十年经手过大大小小那么多案子,自然知道自己这情形往轻了罚会怎样,往重了罚又会怎样。 他不在意,也并不打算为自己开脱。 “就说你不知道吧。”顾亚新眸光颤动了一下,像枯死的潭水落下蜻蜓飞过的一点,“这样可以吗?”他能做到吧,毕竟工作了那么久,网上评论都说他如果愿意能用嘴皮和手段完成一场完美犯罪。 “我怎么做之后再说。”事实上他并不打算再包庇谁,也并不打算脱罪,就把事实完完全全摆上法庭,外界的舆论他不在意,只想赶紧结束。 或许可以从深渊里爬起来,至少不会跟深渊融为一体。 “小衍。”顾亚新音调有些哽咽了,顾明衍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皱着眉然他自己静静,出门看到一个小孩在拿他放在凳子上没吃完的小半三明治。 “呜哇!”见人来了拿上三明治就跑。 顾明衍:“……” 拿了就拿了吧,他在原先的铁椅上坐下,手机电脑都黑屏了开不起来,用现金再买了一点速食八宝粥,回病房放在顾亚新的床头:“如果饿了就吃这个。” “小衍,你恨我吗?” “……”顾明衍只觉得有点烦,他没必要用自己不多的精力去想这些。 “想死的话直接一点,不想就好好活着,法律审判罪人,又不是给你定死了。”耐着性子说完这句话,他在床头又留了一些可以零用的现金,拿上自己随身手提出门,打计程车去大使馆。 “不好意思,这里的通用电压不适配国内电子产品。”那里的工作人员解释道,“不过我们可以给您提供一张回国的机票。” “谢谢。” “不用,这是我们应该为同胞做的。” 此时的申城日色将歇,夜幕在天边由乳白逐渐变成深蓝。徐轻给施荔倒了一杯清茶,眉头弯成八字:“你要不少喝点儿吧……?” “不,我想喝。”施荔手中握着一壶清酒,态度果断地摇头。 “嗯。” 她心里也有些踌躇,一开始本来是分析她的事情的,徐轻不想明说,施荔就说起自己这些天遇到的化妆师也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