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官没当几天,倒是把清流们的花样学得很溜。皇帝暗恼,冷笑道:“这副架势,是要弹劾谁?” 不料苏晏道:“谁都不弹劾。臣是身为苦主,来告御状。” 皇帝:“?” “豫王殿下调戏臣,自恩荣宴至今,前后共计三次。他捏我的手,摸我的腰,还亲我的嘴,气焰十分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还请陛下为臣做主!”苏晏一脸悲愤。 皇帝:“……” “豫王是皇亲贵胄,身份尊贵。但臣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士子,书香世家,门风贞净,他若要仗势狎亵欺辱,臣便是一头撞死在御阶前,也绝不让他得逞!” 皇帝见苏晏神情苦大仇深,左右顾盼,似乎在找适合一头撞死的柱子,不由头皮发麻,以手扶额叹了口气。 “朕知道你心里憋屈,但以死明志的套路就免了吧。”皇帝无奈道。 苏晏不依,“陛下这是怀疑臣作戏?那好,臣就一示丹心。”他起身,瞅准了皇帝所坐的圈椅旁边,紫檀梅花纹方桌那胳膊粗细的桌腿,闭眼冲撞过去。 皇帝,伸手一抄,轻易将他的脑袋兜住,摁在自己腿上,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闹脾气了。都是朕考虑不周,明知豫王品行不端,还允准他教你射箭,让你受委屈了。” 苏晏顺势把头伏在皇帝膝盖,恨不得抱住龙腿嘤嘤几声加强控诉力度,最后还是要点脸没豁出去。他哼哼唧唧道:“臣委屈。” “朕知道。”皇帝安抚地摸他后脑勺,对少年人的娇憨孺慕十分受用,想起幼年时承欢膝下的贺霖,又觉得是全然不同的情态。一点隐秘禁忌的快感,游丝浮絮似的勾人心痒。 手指不由得沿着他的鬓角往下,捏住白般的耳垂轻轻揉搓。指尖触感软嫩滑腻,如初开的海棠花瓣,新沏的冰片梨汤,冷香甘美彻骨,带给天子一种无处纾解的灼热与胀痛。 苏晏沉浸在受害者演绎中,并未察觉这一点不合君臣之礼的小动作。 “臣用棋盘砸过他的脸,没砸中。” “什么时候?” “挨完廷杖没几天,还不太能动弹,就在我家院子里。” “是他趁火打劫?该砸。” “臣还吐了,在殿后林子里。” “朕知道。” “皇上如何知道,难道豫王竟还有脸提这事?” 景隆帝没好意思说自己在林子里安排了锦衣卫探子监视,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 苏晏气愤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皇帝颔首:“此事是他不对,有愧于你。朕会命他向你赔礼道歉,该出多少补偿,你看着要,别便宜了他。另外朕也已经狠狠训诫过,叫他日后离你远点。” 苏晏这才满意地抬头,起身后退几步,谢恩。 皇帝顿觉膝盖上空荡荡,少了一股令人心旌摇曳的暗香与热意。他极力按捺,心绪平定后,方才开口:“把官帽戴上,朕有话问你。” 苏晏见好就收,戴上乌纱,规规矩矩等皇帝垂问。 皇帝指了指侧边的圈椅,示意他也坐。 苏晏端正坐下,听得皇帝问道:“叶东楼之死,你怎么看?” 对于景隆帝惯问的“你怎么看”,苏晏有点条件反射的警惕,总怀疑对方又在下套。 再说,人命案子,他前世又不是学刑侦的,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印象中只有两个名句:“排除一切不可能后,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那就是真相”和“无论多么天衣无缝的犯罪,只要是人为的,就没有解不开的道理”。 然而并没有卵用。 他在脑中将看过的侦探电影快速闪回,斟酌后才答:“臣对破案并没有什么心得,一点愚见,倘若说得不对,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摆摆手指,示意他别说套话、场面话,直接进入正题。 “臣只有两个疑问,第一,叶东楼坠楼前一刻,射柳场上少了谁?”他笑了笑,“不瞒皇上,臣那时就不在场,按说也有嫌疑。” 那时他还在听奉安侯的壁角,以及被锦衣卫千户摁在柱子上强吻。当然,这其中内情绝不能坦白。他打算被人问起时,就推说找腰带去了。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