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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第39节


雌黄污蔑老夫,竟还有脸称之为忠良?!”

    他年逾古稀,身子犹雄健,能与奉安侯在朝堂上比拼拳头,此番三两步冲到苏晏面前,一把扯过认罪状,看向画押处。

    但见一个血染的手印,凄恻地盖在上面,却没有亲笔签字。

    李乘风微怔,再看抬头,赫然写着“罪人卓岐供认如下”,不禁失声道:“卓安行?如何会是他?!”

    卓岐是他多年的门生,为人如何他自然心底有数,虽然性子优柔寡断些,但却不至于欺师灭道,莫非那条断舌……

    苏晏看李乘风脸色惊怆,似已猜到几分,于是万般悲痛地说:“老师若是屈服酷刑,同意在这认罪状上签字画押,又何至于在公堂之上被逼受辱,咬舌自尽!”

    众臣哗然,交头接耳。

    皇帝沉着脸,眼中怒意蕴藏,将目光投向御座西侧的锦衣卫指挥使冯去恶:“卓岐一案,是你们锦衣卫与大理寺共同审理,缘何会致官员命丧公堂?”

    冯去恶自见到匣中断舌,心知不妙,脸色郁晦地在思考对策,因他平日里就一副阴沉模样,旁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被皇帝点名问罪,立即躬身抱拳:“回皇爷,那卓岐是自愿认罪之后,羞愧难当,才畏罪自尽的。事发之时,大理寺卿余大人也在公堂上,皇爷不妨垂问。”

    皇帝的目光瞥过来,大理寺卿余守庸只得出列,拱手道:“冯大人所言属实。”

    这案子他和冯去恶是主审官,当初他没能阻止冯去恶,两人便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再怎么硬着头皮,也得统一口径,咬死卓岐是畏罪自尽,否则他也难逃其咎。

    “此事为何不报?”皇帝问。

    冯去恶抢在余守庸之前回答:“因为那天是五月初四。次日便是端午节,臣等怕坏了皇爷过节的心情,故而想延后一日,等节后再报。结果次日东苑出了血案,锦衣卫要御前守卫,又要搜查凶手,臣一时忙乱便忘记了此事。眼下叶郎中的案子已结,臣方才想起这事,正想向皇爷禀报来着,这姓苏的就来闯早朝兴师问罪了。臣自知忙中出错,愿领责罚,但逼死大臣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却是万万不敢领受!”

    他这么解释,倒也能自圆其说,皇帝沉吟不语。

    冯去恶瞪视苏晏,目露凶光:“苏侍读如何妄言卓祭酒是被逼而死,莫非你这个不在场的人,倒比我们这些在场的人更了解事情真相?”

    苏晏浑然无惧,针锋相对道:“在场的人,无论是大理寺的,还是锦衣卫,于此事上都是利益共同体,彼此作证,能说明什么真相?只怕把你们那些在场的手下全喊来,也统统都是这一句,‘冯大人所言属实’。冯大人积威已久,又睚眦必报,他们唯恐得罪你,不实也得说实。”

    余守庸闻言恼怒,对苏晏横眉道:“你这是在指讦本官替冯大人作伪证?区区从五品,也敢信口开河,若不严惩,以后人人都肆意以下犯上,冒渎早朝,敢问天子威仪何在?朝廷纲纪何在?诸位大人的脸面又何在?”他转头对皇帝跪禀:“臣请陛下惩治这个一簧两舌、妄言谬语的小人!”

    皇帝尚未开口,苏晏朝他逼近一步,微微冷笑:“既然我这个不在场的人没有话语权,那就再请一位在场的证人来,如何?”

    “你随便请!”余守庸自忖当时在场的不是锦衣卫就是大理寺官员,没人敢乱说话,被他拽来作证又如何?

    苏晏朝皇帝拱手:“臣请陛下传召国子监祭酒卓大人前来。”

    众臣不禁面面相觑——这卓祭酒不是咬舌自尽了么,如何传召?他究竟是死是活?

    皇帝也凝目看他。苏晏扬声道:“诸位大人不必揣度,老师确已含冤遇害,但他的遗体还在,就被冻在北镇抚司私挖的一处冰窖里!”

    此言一出,冯去恶神情顿时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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