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好吧,你就当我心中不喜,可以起来了么?” 荆红追起身,说:“大人歇息吧,属下告退。” 苏晏却叫住他:“我们不住驿站,住到城里去。” “?” “驿站里住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官吏,看不出当地民生,我们进城住客栈,明日去市井和田间,到处逛逛。” 荆红追没有异议,当即通知两个小厮,把卸了一半的行李再装回马车,动身进城。 时值黄昏,一行人找了家大的客栈,要了七间房。原本褚渊安排的是二十名侍卫四人一间通铺,两个小厮和荆红追一间,苏晏自住一间上房。 但苏晏洗沐完毕,准备出房门用晚膳时,见荆红追抱着剑,站在门外,吓一跳问:“你直挺挺站在这里做甚?” 荆红追道:“守夜。” “不用了,这是城中客栈,不比野外,没事的。” “大人上次在湖边也说没事,结果——” 苏晏投降:“行行,要守就守吧,但要上下夜轮值,别只你一个人熬着。让伙计再搬一张凉榻进来,就搁在外间,窗户边上,这儿,给守夜的侍卫躺。” 他说完前一句时,荆红追正想答应。听了后一句,心里立刻反悔,说:“那些锦衣卫都是没绣花的枕头,不中看也不中用,和几个响马交手也会受伤,丢大人的脸。还是别让他们进屋守夜了,我一人足矣。” 平心而论,苏晏觉得他这话偏颇——哪里是几个响马,到场看时,乌泱泱一两百号,个个弓马娴熟,身手虽普通,但战场不是单打独斗,那个姓杨的头目又会指挥,整支队伍的实力亦不容小觑。锦衣卫缇骑们能以一敌十,不落下风,反杀对方七八十人,己方只重伤一人,轻伤七人,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但毕竟亲疏有别,苏晏不想为此去驳荆红追的面子,便笑道:“对对,我家阿追又中看又中用,比他们给本大人长脸。你非要坚持不换班,就不换呗,睡在我这外间也好。就让两个小厮睡一间,小京睡相差,又爱打呼噜,只有小北受得了他。” 荆红追被他调谑得无地自容,先前那番嫌弃锦衣卫的话语,倒像故意贬低旁人、自抬身价似的,当即转身下楼去找客栈伙计,只留给苏晏一个僵硬的背影。 苏晏在他身后吃吃地笑。 半个月长途跋涉,从苏晏本人到侍卫、小厮,个个疲累不堪,到了城中驿站,不禁放松心神,吃饱喝足后只想睡觉。 苏晏进屋后看了看西洋珐琅怀表,才晚上七点,边打着呵欠,边脱去外袍鞋履,穿着亵衣往枕席上一躺,肚皮上搭条大毛巾,几乎瞬间入睡。 荆红追沐浴后进屋,隔着垂帘听见苏晏沉稳绵长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熟了,便也解了外衣,躺在凉榻上,把剑搁在枕边。 他受过训,必要时控制自己不进入深睡状态,闭目浅眠养神,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 刚躺下没多久,窗外不远处陡然响起击鼓吹喇叭的声音。荆红追猛一睁眼,纵身跃起,轻悄地落地,推开窗缝往外看,像是从城门方向传来。 苏晏被吵醒,迷迷糊糊问:“……什么情况?” 荆红追见街道上火把熊熊,人影幢幢,猜测道:“许是迎亲的队伍。” 苏晏“哦”了一声,又睡着了。 金鼓声半晌后停歇,估计新娘送到夫家了,荆红追躺回凉榻,重又闭眼。 两刻钟后,击鼓吹喇叭声再度响起,仍是从城门方向的大街上传来。 苏晏又一次被吵醒,闭着酸涩的双眼,不爽道:“又结婚?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人人赶着上花轿!” 荆红追无奈道:“我给你做两个棉花塞子,堵住耳朵。” 耳朵眼儿里塞了棉花后,苏晏继续睡。 不到半个时辰,再次被金鼓声吵醒。他于酣梦中怒不可遏地弹坐起身,抓狂捶床板:“什么破酒店!隔音效果这么差,还让不让人睡!噪音扰民也没人管,我要打110报警了!” 他的怪话有一半荆红追听不懂,也不介意,只皱眉看向窗外,“一夜数次,怕不是什么迎亲……” 喧哗声从街市遥遥传来,其中一个声线特别尖锐: “看杀人啦——” “……御史大人要砍贼匪的头啦,大家伙儿快来看啊!” 第七十六章 胸闷帮我揉揉 苏晏一怔,睡意霎时去了七八分,望向窗外自语:“什么御史大人?你御史爷爷在这儿呢!砍谁的头?” 他腾地起身下床去找外衣,嘴里叫:“阿追!” 荆红追掀帘进来。 苏晏说:“去把我官服找出来,我忘记放哪儿了。” 荆红追见他埋首在包袱里使劲抄捡,嘴角勾起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