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周知府他们,你功不可没啊,阿追。” “是大人的功劳。”荆红追语气坚定,“属下只是大人手中的一把剑,大人指向哪里,剑就刺向哪里,定策与成事的都是持剑人,不是剑。” 苏晏伸手拍他的胳膊:“你曾经是一柄最快最锋利的剑。但既然脱离了刺客的身份,我希望你再不把自己当做杀人工具。你有自己的需求、喜好和理想,就该直接表达,想追逐什么就去追逐。毕竟留在我身边也只是权宜之计,你还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荆红追抱剑不吭声,脸色更差了,双眼只盯着车厢地板上毡毯的纹路。 苏晏自省后,觉得方才那番话并没说错的地方,却不知对方为何又生气,只好讪讪地收回手,心想:麻蛋,脾气越来越大,说好的田螺姑娘来报恩——呃不,是贴心忠犬小侍卫呢?都是我给惯的。 他一边怪自己把人惯刁了,一边又暗暗高兴,觉得阿追比起初见时越来越有人味,不再只是一个被仇恨支配的冷血杀手。 想着又微笑起来,对荆红追道:“好啦,我让你管着还不行嘛,近期饮食清淡不喝酒,以后尽量不熬夜,爱惜身体,注意安全,还有什么?” “……没了。”荆红追硬邦邦地说。 苏大人在他心目中几近完美,从外貌到品性,从学识到胸襟,无一不使他爱重钦佩,甚至有些自惭形秽。哪怕是偶尔的任性和顽皮,也觉得是少年意气,理当呵护。 唯独在“不够爱惜自己”这方面,让他忍不住要鸡蛋里挑骨头,出言劝阻。劝完后又隐隐后悔,担心讨嫌,惹得苏大人不快,但又口拙,说不出什么甘词蜜语去讨好对方,只能沉默。 ——这性情真是糟糕透了,除了姐姐,怕是没人能忍受,更别提喜欢了。他脸色僵冷地想。 “那就别沉着张脸啦,来,笑一笑,吃颗糖。”苏晏把那包糖递到他面前。 荆红追不爱吃甜食,摇头拒绝。 “吃点甜的会让你心情变好,省得我一路看臭脸。”苏晏二话不说拈起一颗,向前倾身,塞进他嘴里,“放心,我用完膳刚洗的手,比你干净。” 荆红追可以轻易躲开苏晏的动作,但不知为何坐在原地没动,任由对方把糖塞过来。苏大人的指腹擦过他的嘴唇,光滑温暖,他咬着那颗甜得发腻的松子糖,冷锐的眉目不禁变得柔和了几分,心跳也有些紊乱。 苏晏往自己嘴里也丢了一颗,嚼吧嚼吧,觉得还是太子送的“带骨鲍螺”更好吃,可惜要等回京才能再吃着了。 马车颠簸行驶,苏晏眼神飘忽,怀念京师的人与物,忍不住想起自己送的奏折和信,不知他们都收到了没有,又会做何反应。 荆红追见他魂游天外,手里握着纸包,糖也险些洒了,伸手过去捏紧开口。 于此同时,苏晏回过神,忙不迭伸手去按纸包,倒把对方的手在自己大腿上按个正着,尴尬地笑了笑。 “……属下冒犯。”荆红追面无表情抽回手,隔着一层薄衫感受到苏大人的体温,以及薄衫下方结实有弹性的肌肉触感,心底慌得要命,鬼使神差地想再多冒犯一点,又立刻唾弃自己禽兽不如。 苏大人没被贴身侍卫冒犯到,倒是因为马车一个大颠簸,整个人直抛直落,被冒犯得蛋疼。 他叹口气,又吃了颗糖,心思缥缈地想:颠了半个月,屁股快要开花,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坐多久的马车……要是能把轴承弄出来,降低车轮摩擦力,就能提高车速……再弄个橡胶轮胎,车身就稳多了……可惜橡胶树目前只有越南,唔,是交趾那边才有,又没法移植,难呐……比起来轴承好像还容易些…… - 西北风沙卷袭,街道蒙上了一层灰头土脸的颓圮感,尽头一座破破烂烂的房子更显荒凉。 李四与两名同僚赌叶子戏输了,只好把帽子一脱,换件粗布衫,骂骂咧咧出门。甩门时力气稍微大了点,只听“哐当”一声,整扇木门脱落,在台阶上磕断了一个边角。 他吓一跳后,为难地挠挠鼻子,上前把木门扶起,往门框处用力一卡,算是勉强安回去了。 当然,谁要是再轻轻一推,门板必然又要倒地,但这就不关他的事了,就看后面哪个同僚倒霉,得掏钱去修门——更有可能谁都不想修,那就继续卡着好了。 张三哼着小调,走在街道上溜达几圈,全无收获,正怏怏地打算回去挨骂,忽然看到街道那头一辆马车,眼前一亮——能用得起这么宽敞的马车,后面还有侍从跟着,肯定是有钱人;车身外满是风尘,想必远道而来,莫非听闻平凉今年边市将开,来做茶马生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几日的伙食费就靠它了! 李四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站在路旁摊子边上装作买菜,待到马车临近,猛地横穿出去,往马蹄前一躺,曲身抱腿,嗷嗷地叫起来:“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