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折。” 苏晏笑眯眯地咬着奶豆腐,“别这样,多少打些折,否则买家自觉一点便宜占不到,心里不痛快。再说,卖给散户,你还得到处吆喝、一个个讨价还价,不知得费多少精力、耽搁多少时日。时间就是黄金啊,我的朋友。” 阿勒坦:“朋友……是没错。但中原也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 苏晏:“还有句话,叫薄利多销,以量取胜。你看,打包卖给大铭官府,无需售后,付款干脆不扯皮。茶叶质量我给你把关,你这边打点折,很合算的。” 阿勒坦无奈地放下碗,注视他:“九十五斤,不能再少了。再少影响我历练任务的评定。” 苏晏好奇问:“历练任务?谁布置的?” “我父——父亲,还有部族长老。”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几岁?为何部族里还要安排历练?” 阿勒坦:“十九。” 苏晏颇有些惊诧地打量他,心想这真看不出来!年轻是年轻,但十九岁看起来似乎和二十九岁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也听说了,北漠部落生活环境恶劣,十岁出头的男孩子就开始猎狼搏虎,因为历经风霜,成熟得早,但也衰老得慢。说不定再过二十年,到了三十九岁,阿勒坦也差不多还是这个模样。 阿勒坦笑了笑:“没看出来?我却看出来了,你也就十五六吧,比我弟弟还小。” “十七了!”苏晏撇嘴道,心想老子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岁,你还得叫我叔。 阿勒坦伸指,轻轻叩了叩他的前额:“还是比我小。” 荆红追清咳一声,提醒两人:“不是讲价?说正事,别跑题。”什么十七十九的,萍水相逢,公事公办,个人隐私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又不要拜把子! 苏晏当即言归正传:“八十斤?” “不行,九十五。” “各退一步,八十五?” “已经打过折了,就是九十五。” 苏晏有点恼了,一拍桌面,空碗哐啷一声响,“九五折也好意思叫打折?拿出点诚意来老板,好歹打个九折!还是不是男人,啊?痛快点,九折就九折,别磨磨唧唧!” 阿勒坦苦笑看他,眉宇间似有无奈之色,不说话。 “每匹九十斤茶叶,最后我再补贴你一千引盐,就这么说定了。”苏晏恶狠狠道,“你要是再不肯,那就一拍两散。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这笔交易若是不成,今后别说当不成回头客,相逢只做路人面。” 荆红追觉得这样一拍两散挺好——本来就是路人嘛,登时起身,准备拉着苏晏离开。 阿勒坦不由自主地抚摸左手腕上缠绕的绿竹发带,认命似的叹道:“成交。” 苏晏痛快地吁了口气。 阿勒坦带来的这批马,全是上好的种马,每匹百斤茶真不算贵,九折算是低价卖了。至于他补贴的一千引盐,市值也就十匹好马,不过是个数量上好听的添头而已。而且灵州本身就是池盐产地,盐在北漠虽缺乏,在这里却并不值钱。 看看阿勒坦的脸色,他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干笑道:“这样吧,你的马一匹不剩全卖给我,运货的也别留了,我这边给你免费准备货马,派专人护送,负责把这些茶叶和盐送至瓦剌。” 阿勒坦暗道:这个苏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们的马,哪怕挑出一些次品用来运货,都比你们铭国那些瘦骨伶仃的官马好得多。免费给我还不要呢,坏了我们的马种。 但话说出口,却变成:“那就有劳了。不如运货时,你也同去?我们部落在阿尔泰山麓,色楞格河边,水草丰美,林野苍茫,值得一看。” 出国旅游的话,苏晏还是挺感兴趣,可惜他现在重任在肩,哪里能抽出空来远赴草原,于是婉拒:“将来有空再说吧。” 阿勒坦面露遗憾,但也没有强求,只收敛了笑容,正色说:“现在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苏晏有些赧然,起身端肃衣冠,拱手道:“苏晏,字清河,大铭今科二甲进士,现任监察御史、陕西巡抚御史。” 阿勒坦怔怔看他,“果然是当官的。” “你在西城营堡里曾说,铭国的官儿,你一个都信不过。如今,能信得过在下否?” “……要看是什么事。若不涉及两国利害关系,我当你是可堪信任的朋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