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他趔趄地半跪下去,用断刃支撑住了上半身。 这似乎是两败俱伤的一招,黑袍人也不好过,捂着胸口迅速退走,临走前不甘地看了一眼巷尾地面上的阿勒坦——不过几十丈的距离,却因为这个半路杀出的难缠剑客,而不得不放弃唾手可得的猎物。他用蛮语喃喃地诅咒了一句什么,瘦长支棱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 荆红追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试图运功平复逆行的气血,然而气息更加紊乱,心智也开始恍惚。 “魇魅之术虽厉害,但也危险。它能惑人心神,自然也会因对方精神强大不受魅惑,而反噬己身,导致走火入魔。切记,若是遇上巫觋,道、方、术士之流,谨慎施为,以免折戟。” 师父的嘱咐在脑海中响起,但他听不清字眼,耳内只有一片钟磬混鸣般的回音,眼前世界也好似万花筒,五彩斑斓,扭曲旋转。 他知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也知道曾经的同门师兄弟,有因为“走火”而半身不遂、武功尽废的,也有因为“入魔”而神昏错乱、发狂发疯的。 至于自己能否化险为夷,撑过这道难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神智还有几分清醒,远离阿勒坦,甚至离开清水营,以免发狂后误伤友军。 荆红追松手弃掉断剑,从屋脊滚落下来,闷声摔在石板地面。随后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 - 阿勒坦陡然睁开了双眼。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陷入昏迷,但不知昏迷了多久。 暮色像薄纱笼罩大地,他估计时间只过去两刻钟,或者还要再短一些。 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打倒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跟踪者后,背心猝然一痛,丧失了意识,清醒后就成了现在这副趴在偏僻小巷地面上的狼狈模样。 “……阿勒坦!阿勒坦!” 他听见同伴用瓦剌语呼唤他,于是踉跄爬起,正要扬声回应:“我在这里!”却发现自己喉如吞炭,刀割火灼一般疼痛,发不出半点声音。 情急之下,他抓起腰刀敲击地面,发出铿然脆响。 不多时,瓦剌汉子们闻声赶到,冲过来七手八脚搀扶他。 有人失声叫道:“王子,你的头发——” 阿勒坦弓着身,低着头,看见从肩膀垂落下来的鬈发,竟从原本的乌黑油亮,变成了积雪一样惨恻的白色。 他吃惊地抓起一把发辫,发现从发梢到发根全白了。 同伴从他的背心处拔出一根漆黑的玄铁飞针,表面流动着不祥的幽蓝光泽,显是淬了毒。 阿勒坦翕动嘴唇,只说不出话,一股悲愤狂怒的声浪,在胸腔内咆哮—— 这声咆哮终于化作一口黑血,喷在衣襟与身前的地面上。 - 东城,霍惇特地腾出一处精致又宽敞的宅院,给新来的苏御史居住。这宅院紧挨着驻军营堡,方便锦衣卫带来的五百精兵随时保护。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各有司衙门的官员们休假。军营里的驻军虽不能回家探亲,但也能大锅炖肉吃起流水席,作为节日犒赏。 霍惇和严城雪早为苏晏置办了一大桌好酒好菜,就备在他的后院中,可以边赏月边吃吃喝喝。 苏晏既然接受了两人的投诚,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毫不做作地接受了,还热情邀请他们参与部门聚餐。 严城雪看到苏御史的脸就心梗,并不想和他同桌用膳,找个借口推脱掉,和霍惇一同走了。 苏晏也不挽留,笑眯眯地拉着小厮与锦衣卫们同坐一桌。 他看看天色,嘀咕:“阿追怎么还不回来?” 褚渊说:“荆红兄弟武功高强,断不至于遇险,想是情况复杂,调查起来需要时间,我们再等等。” 高朔说:“这清水营颇为繁华,又恰逢佳节盛会,热闹得很,还有不少勾栏院,也许他被乱花迷了眼,自找消遣去了。” 苏晏失笑:“哪儿能呢,他干不出这种事。” 高朔煞有介事道:“可说不准,男人么,久旷之下找个鸨儿泻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苏晏瞟着高朔,挑了挑眉,“照这么说,你们没少干这事儿?你的上官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