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又有个官员下了马车,凑过来问:“两位大人可知,这发请柬的苏御史是什么来路?” “肖大人竟不知这苏十二的厉害?来来,我与你细说……” 这位京城消息滞后的肖大人,接受了同僚一通添油加醋的八卦,感慨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想把陕西烧成个大火盆啊!不仅是我等行太仆寺、苑马寺的上下官员,还有茶马司、盐课司,就连陕西都、布、按三司的官员,凡与马政有关联的,都收到了邀请。听说巡抚魏汤元魏大人也要来。这个什么赛马会排面如此大,是有什么说头?” 林大人嗤笑:“还能有什么说头?巧立名目呗!据说苏御史拟了个名单,名单上的官员全都得报名参赛,每人按官职品阶缴纳评审费,从数两银到数十两银不等。钱虽不多,但备不住人多,聚沙成塔。最后这笔钱会去哪儿,还不是他口袋里?” 肖大人连连摇头:“强制报名参赛,缴纳评审费……能把贪墨索贿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本官还是头一次见。” 黄大人捋须呵呵笑道:“贪好啊,就怕他不贪。他要不贪,就是来整人的。诸位大人是想被整治,还是出点小钱消灾,你好我好大家好?” 另外两人齐声道:“出。多少都该出。” 众人又调侃几句,见天色不早,拱手上了各自的马车,车队汇成一列长龙,向清水营驰去。 - 八月十九日夜,灵州清水营。 苏晏在临时宅邸的书房内,召见灵州参军霍惇。 烛光下,少年御史的脸色似乎很是柔和,更像个吟花咏月的风流士子。只见苏晏笑眯眯地问:“明日赛马会一切相关事宜,霍参军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霍惇答,“场地赛道、观众看台、参赛马匹,还有裁……” 他回想了一下苏晏的古怪用词,继续道:“还有裁判员、解说员、后勤人员和维持现场秩序的志愿者,全都安排妥当了。” 苏晏提醒:“别忘了拉赞助商。清水营店铺林立、商贩众多,只要稍微有点商业头脑,都该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广告机会。” 霍惇点头:“没忘,赞助费已经收了,正好拿来抵这场赛马会的花销。” 苏晏点头道:“今年的清水营马市那么盛大,你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区区一场赛马会,想必不在话下。安排在马市的最后一天,算是压轴节目,也帮咱马市再扬一扬名气。” 关马市什么事?霍惇腹诽,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拿赛马会作筏子,实际上要整人。 还有你叫我准备的那些……管它们叫“赛场彩蛋”的那些……这么缺德的整人手段,亏你想得出! 苏晏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轻哂:“本官忽然想起,参赛名单中似乎漏了一人,把严寺卿严大人漏了,罪过罪过。” 霍惇见他走去书桌旁拿纸笔,脸色乍变,也顾不得礼数了,上前扯袖子拽手腕,急道:“苏大人之前答应过的,让严寺卿免赛!” 话未说完,手三阳经一滞,整只手发麻发痛,指间力气顿失。 原本守在书房门口的荆红追,在他攀拉苏晏时闪身上前,剑柄一敲一挑,将他的手从苏晏的腕子上甩了出去。 霍惇转头瞪视苏御史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冷着一张冻梨脸,寒声道:“休要动手动脚,冒犯大人!” 霍惇只得忍气吞声地给苏晏赔罪。 “无妨,霍参军是关心则乱。”苏晏笑了笑,“既有求于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先好好替本官把这事办妥,别忘了你和严寺卿还有个谋杀未遂案背在身上,没洗清嫌疑呢!” 霍惇彻底没了脾气,垂头丧气地告退。 书房门一开,秋夜凉风灌进来,冷热对冲,苏晏连打了几个喷嚏。 “天凉了,大人及时添衣。”荆红追取了件石青色披风给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