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黑子和白子分别拣进棋奁里。皇帝问:“会下棋么?” 苏晏老实摇头:“围棋不会。” “换一副西洋棋,你陪朕手谈几局。”皇帝转头朝殿门处唤了声,“蓝喜。” “不麻烦蓝公公了,臣就这么下……下五子棋吧!” “五子棋?” “对,小游戏,规则很简单。”苏晏三言两句把走棋规则说了。 皇帝点点头,说道:“开始罢。” 苏晏让黑子给皇帝先下。皇帝不熟悉针对黑子的双三、活四、长连禁手,第一局苏晏轻易获胜。 他平日里西洋棋赢太子像吃豆子,故而与天子对弈,也丝毫不顾什么“非但不能赢,更要输得巧妙”之类的潜规则,一个大跳二下去,直接宣布:“臣赢了。” 蓝喜在殿门口垂手而立,听得眼角一抽。 皇帝捡着黑子,“再来一局,还是朕先手。” 这回几乎把整个棋盘都下满了,苏晏才觑到个空子,“臣又赢了。” 蓝喜眼角又是一抽,恨不得把苏晏拎过来耳提面命——皇爷棋艺过人,从未有过败绩,你拿这么个不上台面的野路子去占便宜,也不怕惹恼皇爷要降罪。咱家入宫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像你苏清河这样,给脸不要脸,回头还摆脸子的东西! 皇帝却笑了:“好,再来一局,还是朕先手。” 第三局,皇帝对各种规则与走法已经成竹在胸,苏晏撑了几十目,输了。 第四局,苏晏换了先手黑子,让皇帝执白,又输了。 他不服气,黑白子轮着来,结果连输七八局。皇帝越发游刃有余,到最后每下一子都几乎不需思考,信手拈来。 苏晏抓起几个棋子,洒在棋盘上,投降:“臣下不过皇爷,认输。”想想又觉得郁闷:“两边不在一个重量级上嘛,完全是碾压,以后也不玩儿了。” 皇帝笑道:“是因为这五子棋的棋路简单。再怎么布局拆招,也不外乎‘未雨绸缪’与‘暗度陈仓’这八个字。” 苏晏觉得对方话里有话,没敢搭腔。 皇帝将一粒黑子投入棋奁,响声轻脆,“今日去太庙,怎又不穿御赐的大氅了?” 苏晏咽口水的同时呛到,以袖掩面,狠咳了几声,“今日……不下雪。” “前几日雪下得大,你去北镇抚司,不是也没穿?” 蓝喜低头,笑得眼尾和嘴角皱纹层叠,朝另几个侍立的內侍一挥拂尘,率先走出殿去。內侍们连忙跟随他退出,把殿门紧紧关闭。 谁敢攀枝窃香,朕就折他的手。 朕不动你,只动动你的那个人。 苏晏想起皇帝警告过的话,后背几乎要冒冷汗,放下袖子,故作镇定道:“臣是去谈公事。” 皇帝明知故问:“谈公事与你穿不穿大氅有何关系?” 苏晏被逼得没法子,只好说:“皇爷御赐之物何等珍贵,臣不舍得在公务期间,或是与不相干的人会面时穿。” “小滑头,只会说得好听。”皇帝哂笑,“你玩的那点假公济私的小把戏,朕也懒得拆穿你。你觉得有趣,就继续玩。但朕再提醒你一句——” 他朝苏晏招招手。 苏晏无奈附耳过去,只听皇帝低声道:“记得闭门谢客。你要敢再开蓬门、扫花径,朕就把那不怕死的闯客给凌迟了。” 一阵寒风吹过,苏晏不禁夹紧了屁股向后退缩,欲哭无泪道:“臣没有,真没有——” 皇帝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对朕,可以有。” “皇爷,臣不是——” “以色侍君之辈,朕知道。所以朕不逼你。朕有的是时间,等你慢慢放下心防。” 皇帝收回手,敲了敲棋盘:“端走。把桌面上的那些密函与舆图拿过来。” 苏晏连忙起身,把棋盘与棋奁端到另一张桌面,顺道取来了皇帝要的东西。 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