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着你弟弟忤逆、冲撞我?” “母后言重了。朕请母后入殿,并非为苏晏,而是另一件事。”皇帝从怀中掏出一卷帛纸,递了过去,“请母后过目。” 太后带着点疑惑接过来,刚展开纸张,从纸卷中间掉下一串飞天鸾凤璎珞。这璎珞看长度,是女子压裙幅的随身饰物;看制式,非后宫妃嫔不得用。太后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想起来:“我记得卫兰生辰那日,西域刚好进贡了一批璎珞首饰,她喜欢凤凰,自己挑了这一串。皇帝这是何意?” 景隆帝示意她继续看那张纸:“这两件东西,都是从咸安侯府的门客、真空教鹤先生的卧房中搜出来的。” 太后一看之下,先是茫然、继而震惊,最后转为了怒不可遏—— 她猛地将图纸揉成一团,掷在了地上,面色铁青,嘴唇颤抖。 皇帝抚着她的后背,劝道:“母后息怒,保重凤体。” 太后鲜红的嘴唇失控般抽动着,好几次扭曲成凄烈的弧度,只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她颓然地向后跌坐在椅面,长而痛楚地嗳了一口气:“这个贱人……我这般厚待她,她却拿刀割我的肉、剖我的心!” “卫氏失贞失德,朕怒过之后,心寒如冰,此后再不想见她。若不是看在昭儿的份上——” 太后陡然抓住了皇帝的手背,有些骇然:“昭儿该不会……”她连连摇头,“应该不至于、不至于。” 皇帝道:“朕本想将她的罪行公告天下,但因考虑到昭儿,怕他将来遭人闲话,故而隐忍不提。下旨让苏晏去搜查卫家两个侯府,果然抓到了七杀营主与鹤先生。七杀营主被豫王出手困住,突围失败,畏罪自尽,鹤先生被押上囚车后又被其党羽劫走,锦衣卫眼下正在追击。” 太后吸气道:“昨夜竟这般惊险?那么多侍卫,城儿何必亲自出手,万一被伤到可怎么了得!” “豫王艺高人胆大。反倒是苏晏,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也敢率兵对敌,指挥若定,倒让朕颇有些意外。”皇帝嘴里说着“意外”,心下却是微微一笑。 太后一听皇帝提起苏晏,余怒还在翻涌,但与犯了通奸罪的卫贵妃比起来,这股愤怒显然已被冲淡。她脸色忽青忽白,最后咬牙道:“赐死卫兰。卫演、卫浚教女无方,引狼入室,理应下狱!” 直到现在,太后所有的愤怒都因卫贵妃的通奸不忠而起,惩罚卫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丝毫没有提及卫家那些蛀国害民的恶行。皇帝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冷意又多了几分,淡淡道:“昭儿还不满一岁。” 太后斟酌后改口:“那就先打入冷宫。” 皇帝颔首:“永宁宫从即日起封宫,昭儿先送去淑妃处,由她代为管教。” 太后想把心爱的小孙儿抱回慈宁宫,想起他生母所犯之罪,心里又有点硌硬,最后不做声,算是默许了。 皇帝叹道:“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朕面上亦无光。” 太后体恤地道:“就说卫氏是因为违逆圣意、欺压后宫而被废除贵妃之位的。” “至于卫演与卫浚如何处置……关系重大,再议罢。”她长长叹口气,仿佛片刻间老去了十岁,从华艳的妆扮下显露出几分寥落与乏力的疲态。 皇帝见火候差不多了,说道:“苏晏此人颇有才智,也不乏胆量。朕如今用着顺手,特向母后讨个恩典。” 太后受了极大打击,疲惫地摆摆手:“我也懒得取他狗命了,但他对我出言不逊,该给的惩罚要给。打发出京,去边远之地任个小官,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皇帝沉默片刻,说:“朕打发他走,母后放心。” 太后起身,与皇帝一同打开殿门走出去,吩咐琼姑:“回慈宁宫。” 琼姑惊疑地看了她一眼,立刻垂目称是。 按她对太后的了解,太后爱憎两极分明,行事向来只凭喜恶,骨子里固执又强势,一旦认定的事很难改变主意,此番竟放过了彻底激怒她的苏晏,实在匪夷所思。 但她入宫多年,知道多嘴是取祸之道,只默默搀扶着太后登上凤辇,在侍卫们的护送下离开太庙。 豫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