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哈浪第一次见到如此风情女子,兴致勃发,当即带着贴身侍卫追了过去。 结果拐过廊角,闯入一间大屋子后,追到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天罗地网。 兵刃寒光从房梁、床底、柜中、门后亮起,四面围攻而来,将猝不及防的侍卫们立毙当场。 兀哈浪仓促间也受了伤,拔刀苦苦抵抗,同时大声呼救。 正巧汗王虎阔力与大王子阿勒坦带着侍卫经过走廊,闻声赶到屋门外,见兀哈浪命悬一线。 阿勒坦于武学上颇有见识,见蒙面人的武功路数,当即喝破:“是中原的剑法!” 铭国奸细?虎阔力不假思索地吩咐侍卫:“拿下刺客!” 霍惇见棋差一招,尤其阿勒坦若出手,己方无一同伴能抵挡。就算自己曾与他交手百招不落败,此刻再交手恐会暴露身份,不得已先行撤退,另寻良机。 一声唿哨,刺客们撞破门窗向外逃窜,侍卫们追击而去。 阿勒坦看着手捂流血胳膊、面色惊惶的兀哈浪,一个念头如雨夜惊雷,霍然撕破了黑暗的天空。 - 刀光闪过,猩红血花溅射在白墙上。 兀哈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身躯僵立了短短几息,口鼻淌血向后栽倒。 汗王虎阔力震惊之下,剧烈咳嗽起来,嘶声叫道:“阿勒坦,你疯了?!” “疯了的人是你,父汗,竟然打算与鞑靼签下那样一纸丧权辱国的协议。”阿勒坦抽出染血弯刀,转身望向他的父亲,眼中蓄满了悲痛的泪水,“不,你不是疯了,你是毒入膏肓,无可救药。毒,是黑朵下的。” 虎阔力边咳边道:“你都知道了……我不能没了药丸,那比死还难受……” 此刻他瘾头开始发作,涕泪横流,浑身如万蚁啃噬,难以忍受的酸、麻、痛从骨髓里刺出来。他用指甲使劲抓挠皮肤,嘶哑哀吟,“黑朵!去叫黑朵……给我药!药!” 阿勒坦低头看匍匐在地的父汗。 恍惚想起幼年时,父亲将自己扛在肩头,在初春的草原上奔跑——那时父亲的肩膀像山一样高大雄伟,承托着一个幼童对成长的所有崇敬与憧憬。 “父汗!你忍住,千万忍住。”阿勒坦跪坐在地,一手握着刀柄,一手环住了虎阔力嶙峋的皮肉下宽大的骨架子,“老巫说过,这毒虽然厉害,但只要意志力足够坚定,每次发作时都能忍住不再服药,过个几年慢慢就能戒断,最终摆脱它的控制。” “药丸……给我药丸,要我做什么都行……盟书随便你怎么写……拿去,都拿去!求你给我药……”虎阔力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四肢百骸都被疯狂的渴求占据,不断地抽搐着、哀求着,浑然不知自己都说了什么。 两行热泪从阿勒坦脸上滚落。他紧紧搂住父亲的后背,哽咽道:“父汗,神树雄鹰已堕入污泥,我送你的灵魂前往长生天,彻彻底底地……解脱。” 他咬着牙,将手中弯刀的刀刃,从怀中之人胸肋的缝隙间斜向上刺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刀刃穿心而过,虎阔力猛地喷出一口血,溅在阿勒坦的肩膀上。 濒死的剧痛让他的神智清醒了过来。手指紧紧抓住阿勒坦的胳膊,虎阔力在嘴角涌出血沫中断断续续地道:“做得好,我的儿子,瓦剌的荣光不容玷污……弑者将继承生者之勇力,你会成为这片草原真正的王。” 阿勒坦深深地吸着气,用力拥抱他的父亲。 怀里身躯逐渐失力,忽然又一个大的抽搐,而后彻底归于死寂。阿勒坦将脸埋进父亲的肩膀,擦干了所有的眼泪与痛楚。 他把死去的父亲平放在地,吻了吻对方苍白的前额,低沉而缓慢地唱起一首送魂的萨满神歌: “祈求苍鹰飞来,带走你的灵魂; 祈求雪山融化,洗去你的霜尘; 祈求黄牝生驹,丰饶你的部族; 祈求长生天上亿万神明,将你安放于星辰……” 再度起身的阿勒坦,脸上已没有丝毫泪痕。他走到兀哈浪的尸体旁,一刀砍下对方的头颅,拎着头颅走出了飞云楼的大门。 面对黑压压的蓄势待发的骑兵们,他扬起手中滴血的头颅,悲愤万分地高声喊:“兀哈浪卑劣无耻,出尔反尔,先是挑起营地冲突,又设计谋害汗王,被我斩杀!瓦剌的儿郎们,为你们的汗王复仇,与鞑靼势不两立!” 瓦剌骑兵们先是陷入死一样的沉寂,随后从这沉寂的海面骤然掀起惊涛骇浪,高举武器齐齐怒吼:“为汗王复仇!与鞑靼势——不——两——立!” 阿勒坦将兀哈浪的头颅用力掷在台阶下。 他望向匆匆折返回来的黑朵,带着愤怒扬声道:“黑朵大巫!你在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