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铭律法规定,金、银、铜、铁这四种金属矿以及盐矿,只能朝廷开采,严禁私人开采,凡盗矿偷采者,一经查处严惩不贷。 苏晏也怀疑修建那些山路与滑索的用途,倘若能验出他们捡到的石头所含金属成分,就基本能确定是不是盗矿了。 “那些石头如何了,找矿工验出来了么?”他问。 “昨日小爷命几名侍卫带着石头去找人验看,但矿工村落距此较远,尚未有回音。” 朱贺霖想来想去,越发恼火,拍案道:“就在南京城外,皇陵所在的山头,可谓是眼皮子底下,竟还有人胆敢盗矿私采!南京城的这些大小官儿们,眼睛都瞎了么?” 苏晏叹道:“盗矿之事倘若属实,说南京官员人人都不知情,无人牵涉其中乃至包庇、勾结,我是万万不信的。” 朱贺霖与他看法一致,抓起那张向导名单:“小爷看神宫监就够可疑的!他们就在钟山孝陵内,十有八九监守自盗!” “可是有两个疑点: “第一,神宫监再怎么借职务之便,也不过是一群守陵的阉人,就算姚太监再有能耐,也难以合一监之力,完成捐资、修路、开采、运输、冶炼等一系列的举动。那么他们是否有合作者,甚至是权势更大的指使者? “第二,既是违法盗矿,必要匿影藏形,为何反而设下白鹿陷阱,将小爷引至附近?难道仅仅是为了引发泥石流,谋害东宫吗?万一真的冲击到了皇陵,神宫监上下难逃责罚,他们又为何要做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 苏晏的这两个疑惑,朱贺霖左思右想,也没个定论。但他直觉,那个捐资修路的“钱善人”一定是其中的关键人物。只要把这个人挖出来,也许疑惑就能迎刃而解。 朱贺霖说了自己的看法,苏晏表示认同,并且提醒:“这个‘钱善人’也可能是化名,甚至连大富商的身份都是假的。整个南京内外城,人口足有百万,想要找出此人实属不易,我觉得不适合用广撒网的方式。” 这话也正是朱贺霖心中所虑,他想了想,说:“一步步来。先确定是什么矿,再从最明显的神宫监下手,还有那个为他们打掩护的灵谷寺。小爷就不信了,这么大个事,揪不出狐狸尾巴!”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都按兵不动,等待侍卫的回复,偶尔去钟山视察一下,南京工部修整陵木、水道的进展如何。 半个多月后,那几名侍卫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将从石头中提炼出的一点儿金属展示给太子看。 “因为要仔细提炼,耽误了不少工夫……禀小爷,矿冶工将这些石头水浸磨粉后,用淘洗法一遍遍去除石粉,最后沉底剩下矿粉。再利用熔点不同,先后融出了这两粒,说大的是金,小的是铜。” 苏晏看着纸包内一大一小的两粒金属碎,想起了矿石博物馆中的介绍:“是金铜共生矿,以金矿为主,铜矿伴生。” 朱贺霖惊怒之后反笑:“山路是八年前修的,也就是说,他们至少偷偷开采了八年,没被朝廷发现,这可真是狗胆包天!” 换作另一座山,这八年内都有可能被发现。就是因为钟山是皇陵所在,戒律森严,只每年的三大祭、四小祭举行祀事,也都是从京城派礼部官员来主持,仪式结束就走了。平日里,神宫监把持着整座钟山,所以这藏于北峰后的矿洞才没有曝光。 开采出的金与铜,都流去了哪里?恐怕只有揪出此矿洞的经营者,才能知晓。 朱贺霖想来想去,决定先给远在京城的父皇写一封密信,告知此事,连同这两粒碎金、碎铜一并寄去,作为证据。 结果他的信还没写完,京城那边的消息就先传了过来—— 因南京礼部尚书上报揭发,众多朝臣纷纷弹劾太子亵渎皇陵、损伤龙脉,圣上与太后因此震怒不已,正在议定太子的罪名。皇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