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山上开采了八年,没被朝廷发现,严衣衣胆子越来越大,家财也越来越厚。 可就在今年夏末秋初,开采遇到了麻烦——他们挖到了一道坚硬的岩层,横过所有矿坑的底部。 经验丰富的矿工判断,矿脉被岩层挡在了后面,绕不过去,必须破开岩层,才能继续开采。否则就什么矿也采不到了。 可是岩层过于厚硬,矿镐根本刨不动,除非用炸药。 那就用啊!看着财路中断,严衣衣急红了眼。 矿工说,用火药炸开岩层,风险极大,很有可能会将矿洞整个炸塌,这个开采点就废了。 不炸,没矿采;炸了,可能连矿洞都没了。严太监陷入了天人争斗的折磨。 这时,传来了太子即将赴南京主祀的消息。 算命先生又出现了,他要求严衣衣在祭陵大典时,设法将太子引到离矿洞不远的溪瀑附近,然后引爆。先炸矿洞,再炸开溪瀑的潭岩。 严衣衣大惊失色。 在钟山上盗矿是砍头的大罪,但炸开溪瀑,用泥石流淹死太子、冲击皇陵,更是诛九族的不赦十恶!他拼命摇头。 横竖都是死,为何不搏一搏呢?算命先生蛊惑道,运气好,炸断岩层,金铜矿可以继续开采。运气不好,矿洞炸塌了,便可以利用山崩水泻来掩盖。 到时太子死于泥石流,皇陵被水淹,人人都道是太子残杀瑞兽导致天谴,盗矿之事就彻底安全了。 严衣衣动摇了。但那毕竟是太子,是国之储君,设计害他……心里的坎儿总觉得过不去。 算命先生笑道,皇帝还年轻,没了一个儿子,还能再生,这不宫里还有一个么?再说,这是“弈者”的命令,如若不肯听从—— 当夜,他没把话说完就走了。严衣衣怀着疑窦一觉睡醒,险些被吓疯—— 枕边玩弄了一夜的女子成了碎肉,整座宅邸没有一个活物,别说仆役婢女,连猫狗鹦鹉、池中锦鲤都死绝了。 在这血肉地狱之间,只有一个活着的人,就是他自己……这种安然无恙,比遍体鳞伤还要令人惊悚绝望。 严衣衣再没有了抗命的勇气,算命先生怎么传达“弈者”的指令,他就怎么做。 他按照算命先生的计划,将精心培养的义女桃铃,从神宫监调到了春和宫。 三个月后,祭陵大典的前夜,桃铃终于找到了接近太子的机会。 太子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钟山白鹿。 - 苏晏几乎听出一身冷汗。 若非大刑的剧痛比死亡威胁更迫在眉睫,严太监估计连招供都不敢。 “……那个算命先生叫什么名字?什么模样?”他问。 严太监虚弱地道:“他自称诸葛先生,名字从未说过,模样……年轻俊秀,姿态飘逸。” 一个身影隐约从心头浮起,苏晏又问:“林少监带去模仿笔迹、调包奏本的儒生,是不是他?” “是……但林松不知他的身份,以为也是我的手下……” “他人呢?” “不知、不知道……去了趟驿站后,就没再露过面。” “他有没有向谁提起过,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严太监喝了些水,喘着气道:“我记得林松提起过,诸葛先生没和他一同离开驿站,说是要去……要去探望一位故人。” 故人?是谁……苏晏走出牢房,踱到了院中树下,见石桌上摆着一副围棋。 他从棋奁中摸出一颗黑子,在指间来回拨动,脑海里掠过一道闪念—— 故人,是我。 那个算命诸葛,是鹤先生! 七八年前,真空教……不,真空教背后的“弈者”,就开始染指南京的金矿。七杀营背后的资金支援,会不会就来源于此? 这么庞大的一笔财富,除了隐剑门与七杀营,还被用在了哪些地方?用来做什么? “弈者”——他给幕后主宰取的代号,没想到,对方竟也以此为自称。这是巧合吗?还是对方也认为,自己是以江山社稷为棋盘的下棋人? “弈者”……究竟是谁?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