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没让他起身,语气更重了几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无视公义人心,一意孤行……” 在训诫声中,景隆帝攥着袍角的手指越来越紧,额上冷汗渗出,脸色也逐渐泛青,勉强开口:“母后,儿臣有些不适,容先告退,稍适歇息之后再来问安。” 太后被他打断,怒而反笑:“你还想玩‘避之不见’的把戏?皇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是我亲儿子,我是你亲娘,你能避我到什么时候?” “并非托词避走,实是忽感不适……” “我看你前一刻还好端端的,怎么我一说话,你就‘忽感不适’?行,既然你不愿意见母后,连话都不想听一句,那我这就脱衣卸簪,素服出宫,自去白衣庵修行,不在这碍你的眼!” 太后气冲冲地起身,皇帝一把捉住了她的袖子:“母后……娘,儿子真的是——” 后半句戛然而止,皇帝向前倾身,把头压在了太后的腰腹间。 太后觉得不对劲,忙托起皇帝的脸,见他面上全然脱了色,如白纸上唯以墨画了鬓发眉睫,双目紧闭,似已失去了神志,顿时慌乱不已。 “皇帝!皇帝!”她惊声叫道,不知不觉跪坐在地,将儿子的上半身搂在怀里,“来人!快来人——” 守在殿门外的宫人们当即跑了进来,蓝喜跑得最快。 太后见了他,惊慌失措地说:“皇帝忽然晕了,快传太医,快!” 蓝喜也变了脸色,立刻吩咐身后內侍:“快,把在太医院里的所有太医都叫过来!还有,去得一阁,把陈实毓也叫过来!” “陈实毓?我记得他是外科大夫,叫他来做什么!皇帝这都昏迷了,还叫他来开药浴方子不成?!”太后惊怒道。 这一年来,皇帝的头疾越发频繁发作,可从未这般突然昏迷过,此刻蓝喜也是心乱如麻,不得不对太后吐了真言:“皇爷一直都不肯传召太医,近年来都是让陈实毓大夫来诊治他的头疾……” “为何会让一个民间外科大夫来给皇帝看病!”太后厉声道,“皇帝不爱使唤太医是皇帝的事,你们这些做奴才难道没个数,不好好劝解,也从不过来告诉我?!” 蓝喜跪地请罪:“太后恕罪,实是皇爷下过严令,不准奴婢多嘴,奴婢不敢抗命啊!况且,那陈实毓大夫深得皇爷信任,医术高明……” “高明?高明怎么把人都给治昏了?” 太后正问责,感觉皇帝在怀里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受了惊扰,连忙降低声音,咬牙道:“还不把皇帝扶到榻上躺着!” 宫人们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皇帝安置在了软榻上。 太后再焦急,也只能耐心等待治病的医者。 不多时,太医们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陈实毓大夫年纪大,跑不快,去传召的侍卫直接背起他,一路狂奔到了慈宁宫,与太医们前后脚。 太后不说多,直接让太医们会诊,又把陈实毓叫到旁边问话。 陈实毓奉旨隐瞒,但眼下皇帝当着太后的面昏迷,隐瞒也没有意义了,便将这一两年来皇帝出现的各种新症状、病情的变化、自己对病因的判断、各种保守的治疗手段、设想过但不敢动用的激进的治疗手段……和盘托出。 太后知道她这大儿子常年受头疾困扰,但只当是思虑过度导致,不想会如此严重,一路听下来,从惊、到痛、到骇、再到僵如枯木,她已说不出一个字。 陈实毓跪求道:“让老朽为皇爷再诊断一番。” 太后游魂般抬手,像是同意的意思。 陈实毓排开太医们,望气、把脉,金针唤穴,一通操作之后,皇帝终于悠悠醒了过来。 太后眼泪“刷”地流下来,冲到床榻边,握住了皇帝的手,止不住地啜泣,只说不出话。 皇帝虚弱地道:“母后,别争了……” “好,不争,不争,你说如何就如何,母后都听你的……” “太子……召他回来……诏书,蓝喜代拟……” “好,召他回来,蓝喜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