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突出,我死死捂着嘴,不敢哭、不敢喊……因为母亲望着我,她透过衣柜的缝隙看见我了,她像鬼一样可怖的脸对我做出无声的遗言——‘别哭,别出声,忘掉这一切’。 “怎么可能忘?这一幕三十年来夜夜入梦,从未在我眼前消失过。” 豫王皱眉听完,长出一口气:“所以你对我母亲恨之入骨,连带也深恨她的儿子们与孙子。” “连……带?”宁王冷笑,“说得好像朱槿隚有多无辜似的,我唯一的胞兄信王难道不是他亲口下令抄家灭门的?”他以剑支地,身躯缓缓滑落在枯木乱石上,“我并不认为朱槿隚有多卑劣,换作是我,也一样会铲草除根。说来说去,还是那八个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天下至理,无不出自其中。” 豫王道:“世间不仅有胜败,更有是非对错,有可为与不可为。即使将来有一日我战败于疆场,马革裹尸还,心中亦无怨恨,因为求仁得仁,死得其所。而你呢,朱檀络,你这一生可有什么事,不是为了自己去做的?” 宁王仔细想了很久,摇头道:“没有。为了报仇,为了颠覆朱槿隚父子的江山,我可以利用任何人、牺牲任何人,也包括我兄长信王留下的唯一血脉。” “你说的是苏小京?他真是信王的遗腹子?” “……那已经不重要了。我这辈子热衷下棋,或许原本可以做个不世的棋手,著书立说,自成一派,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丹痕。如今走到这一步,都是我自己的取舍与选择,没什么好后悔的。” 豫王道:“你还真是死到临头不悔改。也罢,无论走了什么路,能死而无悔无惧,亦是一种体面。我不劝你回头。” 宁王道:“我不会自行了断,更不想被押解回京受审。我要你在这里杀了我。” “想赖上我?”豫王朗笑几声,“我槊下鬼魂无数,多你一个也不会睡不着觉。” “那正好,你的槊还没饮过手足同胞的血吧?我来为你开锋。若干年后,当朱贺霖容不下你的那一天,你要记得今夜槊上的血迹。” 宁王背对他,整了整衣冠,端正坐好。 豫王举起槊尖,锐刃在月光下反射寒光。他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只是一脸早已看淡人命的漠然。 第448章 七郎怎能骗我 这个三十年前的真相,把周围侍卫们听出了一身冷汗,唯恐知晓了皇室秘闻,要被灭口。 苏晏却是一脸的淡定:“莫氏是权势争夺战的牺牲品,如今的太皇太后亦然。说来,两个老娘们儿之间的仇怨撕逼,放在寻常百姓家可能只是互吐口水、扯头花,搁在高位者身上那就是一场灾难了,没得牵连了大批人,真是遗害不浅。” 他的大胆敢言叫侍卫们震惊,纷纷转头去看皇帝的脸色。谁料更令他们的震惊的是,皇帝对这番讪议国母、堪称大逆的言论,竟然没有丝毫动怒,反倒露出了心有戚戚然的神色。 侍卫们再一想——太皇太后前半生大获全胜,后半生又败在了谁手上?顿时明悟……这下更担心自己活不成了! 鹤先生又拨了一声琴弦,失笑道:“苏清河当真是个妙人。败在你手上不冤,但万物皆求生,余还是想为自己挣一挣活路。” “如何挣?”苏晏警惕地问,同时用眼神示意侍卫们把刀剑架牢点、抵紧点,万一对方暴起杀人,他连是用仰天铁板桥还是向旁懒驴打滚的招数都预想好了。 鹤先生双臂侧伸,向着亭旁松树下的铺地观赏石子,掌心真气一吸,分别抓了两把,放在石台边上正好黑白两堆。 “宁王一去,余又寻不到棋友了。听闻先帝乃是圣手,可惜无缘一弈。不知苏大人棋力如何,能否陪余尽兴?” “……不是单纯对弈吧。” “自然不是。”鹤先生微笑道,“这是余赌上性命的一弈。苏大人若是赢了,余便追随闻香教主而去。苏大人若输了,余便将京城千万百姓一同带去真空家乡。” 苏晏下意识地将他七拐八弯的言辞翻译成大白话:一局定生死。你赢棋,我自行了断;你输棋,我就算死也要拉上全城百姓陪葬。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