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这是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韩修身上。 韩修乃大皇子岳丈,如今楚军要他们拿坞城去换人,大皇子不得不救,可若没了这层姻亲关系,韩修便是死在楚营,都是死有余辜。 此计于大皇子而言是百利无一害,既能对李信有个交代,又能不再受楚军胁迫。 谋臣却还是有几分疑虑:“王爷……王妃好歹为您育了一子一女……” 大皇子眼神下一子变得可怖起来,死死盯着谋臣,像是要吃人:“她替本王育了一子一女,本王就要为她韩家赔上所有?” 半点没意识到,他如今这副模样,和李信当初为了娶员外家的女儿,逼死他母亲没有丝毫不同。 谋臣忙道不敢,再不敢多说一词。 大皇子这才缓缓走回主位坐下,阴鹜道:“还不快去送信!” 谋臣连忙退下。 帐内空无一人,大皇子却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语道:“父皇当年就是这样做的,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父皇能坐上皇位,本王也可以!” 想到李信是怎么套牢沈彦之这条疯狗的,他一下一下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来人,送聘礼去安家!” 安元青还在楚营,要想这颗棋子永远为自己所用,他不可能一直扣押安家人,但收了安家女,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就像他父皇迄今还拿着沈嫔的命逼沈彦之就范一样。 …… 消息送到沈彦之耳中时,他正在喝一碗苦得嗓子眼儿发哑的药。 得知大皇子的计划,他只是嘲弄扯了扯唇角。 李家这父子,可算是把薄情寡义这一套玩明白了。 “随他去吧。”沈彦之眉眼低垂,嗓音平静得过分,面不改色喝下了那碗旁人闻着药味都连连皱眉的褐色药汁。 药喝得多了,慢慢就习惯苦了。 同样的,肮脏见得多了,心肠也就硬了。 比起当年把他拖进地狱的那场局,这又算得了什么。 入夜后下了一场暴雨,冲去了连日的暑气。 沈彦之在这样的阴雨天却不太好受,穿透了陈青的身体、仍伤到他肺叶的那支箭,留在他身上的伤口痛得他辗转难眠,一如那箭的主人在他心上剜出的那些鲜血淋漓的口子。 为了在老皇帝跟前苟活,就夺娶他未婚妻;他的阿筝失忆了,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又趁虚而入! 恨意似一把啐了剧毒的野火,烧得他五脏六腑生疼。 这副清隽俊雅的皮囊下,早已只剩一个游走于人间的恶鬼。 他和前楚太子之间,早晚有一场较量。 …… 大皇子要纳贵妾了,安元青还在楚营,未免他身份太早暴露,纳他长女为妾一事,只有大皇子身边几个亲信知晓。 被扣押在陈营的安家人以泪洗面,到了纳妾这天,一顶小轿就把人抬进了王府,莫说亲朋宾客寥寥无几,就是嫁妆都只有几身寻常衣物。 小门小户嫁女,都没有仓促寒酸成这般的。 大皇子没放出风声来,但沈彦之作为“亲信”之一,还是得去捧个场。 他在席间只喝了两杯薄酒便以身子不适、不胜酒力告退。 陈钦看出沈彦之回来时整个人很阴沉,却不敢多问,只专心赶马车。 沈彦之按着一阵阵抽疼的额角,疲惫闭上了眼。 大皇子在恶心人这块,跟他老子也是学了个十成十。 故意在席间提起李信当年纳沈婵为贵妾的情形,是为了给谁难堪不言而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