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时,他护不住她。 等到他终于掌权时,秦国公的死,又成了横在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恨苍天薄他。 放手若是那般轻而易举,他就不会踩着尸山血海,也要再次走到她跟前。 他已经在地狱了,再狠心一些,哪怕满身鲜血,也能和她相拥。 但是,他又怕那血污沾脏她衣角。 他舍不得的…… 求不得,舍不得,这一生都为此饱受颠倒折磨之苦。 …… 沈婵成功拖住了沈彦之,没让人在密道口堵住游医,只是从汴京往江淮,还有数座城池。 沈彦之和李忠拉锯,各城池都是封锁了的,游医逃出了汴京,也逃不到江淮。 秦筝借道的折子,便是在此时递到了沈彦之手上。 北庭这惨烈一战,消息早已传回汴京,朝臣们听说女子都上了战场,多是唏嘘。 对于大楚想借道,迎回扶灵而归的这支娘子军,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或者说,心中甚至有几分羞愧。 女子都上了抵御外敌的战场,他们非但未曾出兵,反还在内斗。 沈彦之坐在高位上久久未语。 同意借道,就得大开各路城门,让那支娘子军横穿他们领土,回江淮。 这也给了游医前往江淮的可乘之机。 他沉默良久,最终道:“可借道与前楚,只是他们迎扶灵队伍的军队,必须在泗水城十里外等候。” 众大臣并无异议,毕竟若是放那两万大军进城去迎娘子军,对方突然发动袭击,他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 封锁多时的各大城门再次打开,抬着灵柩而归的娘子军每通过一处城门,都会有陈国官兵拿着画像挨个核对完,才准她们离城。 此次领头的娘子军是喜鹊,陈国官兵的举动颇为怪异,她留心了下那画像,发现画上是个独眼妇人。 喜鹊暗中命人打听了一番,没探听到那妇人是什么身份。 娘子军在北庭作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南都,林昭救连钦侯的事迹,更是被说书先生们转述了好几回,戏班子都在排这出巾帼女将的戏了。 百姓们听说有一支娘子军扶灵而归,都挤在街头小巷去看,人山人海,却没有喧哗声,每个人都是沉默着,悲悯着。 那支跋山涉水从北庭一路走回来的娘子军,个个头发像枯草一样,脸被冻得皲裂,衣裳缝补了好几回,破了洞的鞋子里,露出生了冻疮的脚指头。 人群里,有妇人看到娘子军这般模样,止不住地用袖子去揩眼角的泪。 一名佝偻着背,拄着算命帆的“瞎眼”老妪,看到这支队伍,也驻足沉思了良久。 汴京一带积雪未化,就地扎营冷的厉害,喜鹊等人找了个破庙,决定勉强凑合一晚。 娘子军们捡了柴禾回来,用一路背着的大锅煮化积雪做饭时,那个拄着算命帆的瞎眼老妪也出现在了破庙。 有娘子军呵斥道:“这里没人算命,去别处吧!” 喜鹊在灵柩前上了三炷香,听到外面的声响,出破庙一看,见是个瞎眼驼背的老妪,道:“兴许是找地方躲避风雪的。” 她冲老妪喊话:“老婆婆,我们行军途径此地,借住这破庙,这地方若是您的,劳烦叨扰一晚。您若只是想找地方暂避风雪,不介意我们在庙里停了棺木,也可在此住下。” 老妪说:“我想找地方避避风雪。” 喜鹊便道:“阿香,你扶老人家到庙里来吧。” 方才呛声的娘子军给火塘子里添了几根柴火,拍拍手起身去扶那老妪。 老妪进了破庙,喜鹊让她在火塘子旁烤火取暖,又命人盛了一碗粥端给她:“老婆婆,我们在行军,没什么像样的吃食,您将就着吃点吧。” 老妪端着缺口的粗瓷碗,并没有喝粥,反而是看着喜鹊道:“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喜鹊听她突然不嗓子里卡痰一样的嗓音,愣了愣:“你不是个老婆婆?” 老妪取下缠在头顶的破布巾,赫然是那游医。 她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姑娘帮我。” …… 泗水城是回江淮的最后一城。 秦筝已经得了消息,那支娘子军今日便会过泗水城。 她带着两万兵马早早地等在了泗水城十里地外。 大军不可靠近泗水城,斥侯却是能实时前往探测消息的。 风大雪大,将士们铠甲上落了一层薄雪时,斥侯匆匆带回消息,却不是娘子军的:“禀太子妃娘娘,陈国摄政王带了三千骑前来!” 守在秦筝马车旁的林尧和董成脸色皆是一变。 沈彦之的三千骑抵达十里亭时,黑压压两万大军严阵以待。 他却压根瞧不见那足以碾碎他这三千人马的铁蹄一般,柔和又带着点说不出的钝痛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