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本想立池绣漪为太子妃,庆德帝嫌池家是商户,身份低贱,执意改选了书香门第家的才女,还说在池氏怀孕前只能让她做选侍。 池绣漪生得花容月貌,身姿袅娜,为人柔媚善谀,很会讨尊长欢心。 朱昀曦和她青梅竹马,又是皇后曾力荐的太子妃人选,故而也高看她一头,在东宫女子中的位份仅次于冯如月,今后若得了一男半女就会册封。 柳竹秋懒得了解这些,只对冯如月感兴趣,若能得便偷瞧两眼也算圆了一桩心愿。 朱昀曦难得出远门,就想尽情活动筋骨,领着她在大批侍从护卫下到昌平州郊野游猎。 正值麦黄时节,农人多在田里劳作,见飞骑驰骋,猎犬吠叫,无不恫心骇眼,许多人吓得丢下农具逃避躲藏。 又不时有马匹冲入麦田践踏庄稼,大量未收割的麦穗折断破碎,不及时抢救定会白白烂掉。 柳竹秋目睹此情,心如刀绞,愤愤扬鞭追上太子,拦路劝谏:“现在是农忙时节,殿下在此狩猎恐惊扰百姓,请下令整队回宫。” 朱昀曦玩得起劲,没留神有人破坏农作。 柳竹秋领他去看踩坏的麦田,指着狼藉景象正色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5。这是三岁小孩都会背的诗,殿下见此情景不觉得心痛吗?” 没有人自愿做昏君,朱昀曦更不愿在她跟前丢脸,羞恼道:“这都是禁卫长失职,并非孤王本意!” 柳竹秋知他良心不坏,揶揄:“农户一年生计全指着这几亩地的收成,今日军士践踏的都是他们的血汗,敢问殿下打算如何赔偿损失,警示部众?” 朱昀曦看出这女人在借机考验他的执政能力,没好气地抢白:“你该不会想让孤学曹操割发代首6吧?” 柳竹秋嗛然拱手:“草民怎敢,相信殿下自有更高明的办法。” 朱昀曦不能被她小瞧,凝神思筹半晌,展颜而笑,命军队原地休整,召集随行的十几个军官来到就近的村庄。 村长慌忙赶来拜见,朱昀曦让他把那些受损麦田的主人全叫过来,对他们说:“孤王要在这里用膳,你们快去准备膳食,半个时辰内呈上来。” 农户大多贫寒,拿不出像样的食物招待太子,以为大祸临门,回家后儿喊娘啼,家家凄楚。 不得已掏空家中积蓄和值钱物件去向村里的富户换取上等食材,匆匆烹好端到村长家来奉膳。 柳竹秋见太子将村庄搅得鸡飞狗跳,害苦主们雪上加霜,心里不免着急埋怨。但看他怡然自得,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中,便先耐心任其行事。 朱昀曦看过村民进奉的菜肴,皱眉道:“这些菜孤王都不喜欢。” 一句轻言犹如死刑判决,唬得村民们股战胁息,有人跪地不稳,几乎晕厥。 禁卫长见太子不乐,正要狐假虎威斥责村民,朱昀曦忽然向他和其他军校严肃发话:“这桌菜不能浪费,你们替孤吃了吧。” 军校们赶紧谢恩,又听他说:“陛下早年便立下规矩,官兵至乡野,不得掠民财物,所以你们不能白吃。孤看这桌酒菜至少值一千两银子,你们先把钱凑齐了交给这些村民。” 军校们你看我,我看你,一齐失张失智。 禁卫长促迫欲言,遭朱昀曦定睛斜睨:“你们手下的士兵踩坏人家的麦田,人家没让你们赔偿还请你们吃饭,这般以德报怨,尔等难道不该以德报德?再不拿钱,孤王可要涨价了。” 金口玉音谁敢违逆?军校们只得自认晦气,可身边没有足够现银,请求太子准许他们暂时赊欠。 朱昀曦继续摆冷脸:“你们若赖账,他们也不敢问你们索要。孤王说不得要做个保人,先替你们交了银子。限你们十日内去内库还钱,每拖欠一天就多领五十军棍。” 看手下愁眉苦脸,又给支招:“麦田也不是尔等踩坏的,若觉得自个儿冤得慌,可用孤王这个法子去找手底下的军士索赔,不妨再多收点利息,也好给他们长教训。” 他解决了事端,玩心一并得到满足,得意加高兴,当场开怀畅笑。 熟悉他的人还好,那些初见他的百姓全都失惊打怪,觉得这任性整蛊的美郎君就是个淘气的阔少爷,与想象中威严神圣的太子相去甚远。 作者有话说: 1杨贵妃居住的宫殿名叫兴庆宫。她常被人比喻为牡丹花。这里用她来指代牡丹。 2弹剑而歌:孟尝君门下有食客三千,冯谖是其中之一,他来时只带一口宝剑。孟尝君问他有何能耐?冯谖说,别无所长,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