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忠君爱国论产生深深怀疑。 “普天下的百姓都像牲口,我们这些官员只是陛下的家奴,替他牧养牲畜,还得伺候他宠信的贵戚。宦官只是奴才,地位却比我们高得多。官员们写的奏折陛下时常丢过不睬,宦官们的密报却是随到随看,凡这些人诬告中伤,他都全盘听信,然后不问皂白制裁大臣,真真寒尽天下士人心哪……” 黑暗现实摧毁滕凤珍的功名欲,已写好辞表准备还乡隐退,偏遇上寇乱爆发,上司命他坚守县城不许辞官。 他日夜操劳筹划统兵抗贼,然而百姓们对官府失望透顶,听说贼人造反,还帮着他们夺城。 前天他亲眼看到流民们攻占城门,杀死若干差役官军,原想自裁殉城,被几个家丁硬架着逃出来。怀孕的妻子和其他家人均陷在城里,八成凶多吉少。 他讲到悲处扶额大哭,说:“小弟自知生还无望,只因未得拙荆下落,不便就死。幸而生前还得与两位仁兄相见,痛陈苦楚,不至埋没满腹冤屈。” 柳竹秋耐心听他倒过苦水,勉励道:“简之既不畏死,何妨放手一搏?我有一计可助你平定阳原县的叛乱,夺回城池,但需要你拿出破釜沉舟的气概来。” 滕凤珍对她深为信服,忙拭泪求教。 柳竹秋说:“我先前问过子钦,他说现下阳原县的士绅有一半躲在蔚县,其中多有恶徒。你能否马上找出他们的罪证?” 滕凤珍恨道:“那些人恶名远扬,流落蔚县的阳原难民里就有很多苦主,我正想趁着手里最后这点权力将他们正法。” 柳竹秋拍案叫好:“简之有这等决心,不出两日就能收复阳原。” 她向滕凤珍、何玿微道出计谋,二人欣喜兴奋,一起补充商议到半夜,计定后柳竹秋郑重道:“凡事都有万一,我也不敢保证这计策百分百稳当,若有差池只能将这条命赔给二位,届时请勿怨我。” 何玿微豪爽道:“我们本是涸辙穷鳞,幸得晴云兄到来,胜似病遇良医,饥逢王膳1。天底下哪件事没有风险?喝水还会被噎着呢,何况打仗。人生在世能轰轰烈烈走这么一遭也算值了。” 滕凤珍也说:“我本是待死之人,蒙二位鼎力相助,有望搏这一线生机已是天幸,岂敢有怨言?晴云兄勿再多虑,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三人慷慨盟誓,约定并肩共度本次难关。 天一亮何玿微便派官差捉拿了八名在蔚县避难的阳原县首恶,并叫差役去城内四处鸣锣通告,说滕凤珍要在城隍庙公审罪犯,让百姓们都去观看。 人们闻风而动,阳原县的难民最积极,不一会儿庙门前的广场已聚集上万人。 滕凤珍借穿何玿微的公服到场,简化审案流程,先将那八人押上来,让阳原县的百姓揭发罪行。 这八人中有土豪、奸商、流氓,都靠舔罗东生等权贵的臭脚做威福,民愤极大。 在县太爷的鼓励下,阳原百姓大胆发声,先还只稀稀落落几个苦主出面指控,后来舆情渐渐升温,直至鼎沸。无数人掀拳裸袖怒骂高喊,要求县令处死这些血债累累的罪人。 滕凤珍喝问八人是否认罪,如愿听到他们哭丧喊冤,便大声对难民们说:“嫌犯不招供,本官本该用刑,然此刻阳原县的官差都失散了,又不能让蔚县的差役代劳。本官只好将这八人交与众位苦主,请你们代为提取供词。” 他挥挥手,何玿微的手下立刻将八个嫌犯拖起来推向人群。 不知是谁高喊:“有仇不报更待何时?” 气红了眼的阳原百姓立刻围住八□□打脚踢,滕凤珍掐准时候,命人驱散难民,将八人重新拖回来。不过转眼功夫,个个都已浑身是伤,半死不活了。 滕凤珍再问他们是否招供。 恶霸们怕再遭民众暴打,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