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他一个外臣报效。你且宽心,哀家明日便跟你父皇求情,让他赦免温霄寒。” 得到坚实的助力,朱昀曦心下稍安,回宫沐浴更衣,听侍从奏报平叛的后续事宜,中途奶娘抱来琼蟾小郡主,说郡主两日不见父王,啼哭不止。 朱昀曦忙抱着女儿哄了一会儿,精神放松顿觉困倦不支,歪在榻上睡过去。 侍婢们见了忙扶他上床去歇息,他用最后一点精力吩咐云杉:“明天一早去给柳竹秋传话,让她这些天老实呆着,别忘记自己是戴罪之身。” 这点柳竹秋可不敢忘,当天先在城里临时租了所宅院供全家人落脚,命人采办好家什器具,便待足不出户地待在家里,有亲友找她庆贺或议事,都被婉言谢绝。 陈尚志不知她在避祸,稍后陈良机派人来接他,哄着说:“忠勇伯家的房子烧了,老爷说你不好再给人家添麻烦,叫你回家去住。” 陈尚志不从,陈家人便让柳竹秋相劝。 柳竹秋知道陈良机怕受她牵连,也觉得陈尚志留下不妥,当众哄着他说:“我这儿还没安顿好,你暂时回去住几天,等家里收拾齐整了我再派人去接你。” 陈尚志无奈,依依不舍地跟家人走了。 是夜风雪大作,宅院的房舍老旧,门窗好似受虐的苦役,随着风吼咯吱呻、吟。 柳竹秋拥被坐在火盆边凝思,春梨在一旁改衣裳。 她们的衣物都烧光了,从成衣铺现买了些,好多不合身,得一件件调整。 她见主人心情沉重,安慰::“你犯错也是为了救他们父子,没你当机立断,紫禁城都换主人了,皇帝要是罚你也太没良心了。” 柳竹秋摇头:“我倒不太担心这个,是为孟阁老难过,他真把自己送到绝路上去了。” 回想孟亭元降志辱身扳倒阉党的过程,可谓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真把“忍”发挥到了极致,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他所说的“大忍乃舍己身”。 春梨担心:“小姐该不会想替他辨冤吧?那是行不通的。” 柳竹秋目前自身难保,若说出孟亭元设计唐振奇的真相,庆德帝定会认为这是文官集团蓄谋已久的针对政敌的诡计。帝王最恨被臣下摆布蒙蔽,到时救不了人,还会连累无数。 “我知行不通,他也早知结局如何才会警告老爷忘记他赋诗泄密的事。” 春梨说:“孟阁老和蒋妈一样,都是有大胸襟大气魄的人,他真让我明白了何为‘盖棺定论’,一个人的好坏要到他死的时候才能下结论。可惜孟阁老就算死了,大部分人也不知道他是为正道牺牲的,依然会把他当成投靠阉党的反贼。” “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1。 这便是孟亭元的思想写照吧。 柳竹秋回忆早年与这位蒙师相处的细节,发现在那时他就为自身选定了归宿。 “他在我家教书时最爱吟诵王维的《夷门歌》2,尤其是‘非但慷慨献良谋,意气兼将身命酬。向风刎颈送公子,七十老翁何所求’这几句,我问他侯生助信陵君成功拯救了赵国,为何要北向自刭。他说侯生平庸一生,以风烛之躯助主公成就伟业,可说完成了毕生的追求,自尽是在鼓舞信陵君,使其坚定北救赵而西却秦的决心。” 她还记得孟亭元作答时眺望着水天相接的远方,眼中隐含泪光,她以为他是在为古人感慨,如今方知他在展望命运。 伤感像粗暴的风拉扯着她的思绪,懊悔没早一点理解老师,还在他负重前行时残忍地加以攻讦。 门外忽有人声逼近。 “陈少爷,爵爷已睡下了,你不能乱闯!” 柳竹秋与春梨对望一眼,忙披上外袍黏好胡子。喧哗已到了门口,门板啪啪震动,夹杂着陈尚志急切执拗的气息。 春梨得柳竹秋授意,放下针线去开门。 陈尚志哭着挤开她抢进屋内,抓住柳竹秋的手埋怨。 “忠勇伯你为什么骗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