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的用意不止如此吧?想让世人以为我当初是得不到名分才发表那些观点来报复您和朝廷,封我为妃等于封我的口,再让我的支持者们误解我沽名钓誉,把治学当做终南捷径1,然后不再相信我的言论。您这招兵不血刃用得真妙啊。” 朱昀曦骗术败露,愠怒道:“你老是用恶毒的想法揣测我,进宫总比当囚犯强吧?还有,你口口声声说要拯民溺、救民饥,我都主动说让你辅佐政务,不是拿你当金丝雀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有什么可顾虑的?” 柳竹秋错愕发笑,指着窗外说:“臣女刚才一进乾清门便看到刻有先帝遗旨的铜碑,上面的字臣女只看一遍就永生难忘,陛下天天进出难道看不见?” 朱昀曦叹气哄慰:“那都是吓唬人的,有我在谁敢动你?让你住在乾清宫就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你的安全。说你干政也得讲证据,你悄悄跟我吹枕头风,谁会知道?” 柳竹秋最反感他的时候也没把“无耻”一词与他挂钩,此刻真觉得他跟那些被众人口诛笔伐的知名伪君子负心汉没区别,退后嗔诟:“你是让我完完全全沦为你的附庸,终生依赖你,不得有丝毫喘息吗?你干脆恢复你祖先的嫔妃殉葬制,将来让我给你殉葬好了!” 她以前偶有刻薄,朱昀曦都会以泼妇论,这会儿被她真正凶悍的模样惊吓,一时哑住了。 受惊的侍从们跑来查看,见柳竹秋怒容满面,刚才的咆哮当真是她发出的,全都瞠目结舌。 朱昀曦脸丢大了,恼羞成怒轰走侍从,回头指斥桀骜的女人:“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不接受我的条件就只能去坐牢,这辈子都有可能出不来!” 柳竹秋不怕跟他撕破脸:“坐牢又怎样?我连后事都安排好了,砍头受剐亦无妨。” 朱昀曦知道她的心思,忿怼:“你想让我赔上自己的声望去帮你贴金,好如愿当英雄?我早把你看透了,休想再算计我!” 柳竹秋冷笑:“原来如此,所以陛下才不遗余力地算计我,是吗?您把我的人格、名誉、安全都剥夺得干干净净,只想要一个为您卖命的傀儡。可是我为您卖过命已经够多了,您就不能稍微把我当个人看?” “你就会血口喷人!我不把你当人看会处处容忍?单是刚才撒泼那一下就够治你死罪了!” 朱昀曦气得背起手来回疾走,这女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发飙的,要避免鸡飞蛋打他必须镇定。 冷却一会儿,他忍怒激将:“我爱惜你的才华,知道你的志向,给你机会治国安民。你写书推崇舍身证道,为道义,名利性命皆可抛,真这么认为就不该抗拒进宫啊。还是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是你编来钓虚名的。” 柳竹秋比他先冷静,开诚布公交涉:“陛下真想让臣女进宫,请先答应三个条件。” 朱昀曦以为有门,忙让她开口。 “一、许我自由出入宫闱。二、许我私下会见外臣和其他平民。三、许我随时离京远行。” 朱昀曦稍见柔和的表情转为凌厉:“岂有此理,你根本是在有意刁难!” 柳竹秋认真道:“这是臣女辅佐您的三个必要条件。若非如此,臣女入宫便眼盲耳聋,不了解外界局势,如何为您建言?” “不是有东厂和锦衣卫吗?那么多人还不够你探听情报?” “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事情都可能有假,何况别人转述的。按规定锦衣卫和各地镇守太监每隔半年须上报各大州府的农作物售价,您知道上个月广州的棉花售价是多少吗?” 朱昀曦哪里记得住这个,忙去书案上翻出相关奏疏,照着数据念道:“广州一斤棉花合白银六分。” 柳竹秋纠正:“那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广州地区本来四季温暖,老百姓冬天也不穿棉衣。这两年岭南遭遇罕见的冰雪天气,人们没有冬衣御寒,冻死无数。棉花价格因此飞涨,现在每斤不下白银五钱,穷人买不起,冬天仍穿麻衣睡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