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梁六公子?你怎么会在我家?” “我……我随母亲上门拜会。”梁晗随意解释了一句,便问起墨兰这一个月的失联来:“你……你这一个月,怎么都没有给我来信?我日日等着、盼着,一天遣小厮去书斋问三五遍,可都没等到你的信……马球会我也一次不落地去,可也再没见过你……是家里人为难你了么?” 墨兰退后几步,同他拉开距离:“梁六公子多虑了。我父亲待我极好,嫡母也是和善人,谁会为难我?” “那你怎么突然就不理我了?”说这话时,他的声音竟然显得有几分可怜巴巴地。竟然让墨兰想起了如兰养的那只狼犬小时候的样子。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瞧着你,向你讨食儿。你若给了,它就摇摇尾巴,好像你给了它多大的恩惠似的;你若不给,它也不气恼,只是那眼珠儿愈发晶莹剔透了几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墨兰突然就有几分释怀了。 或许,梁六郎也没有嫡母说得那般不堪托付。他只是……还没有长大而已。 同龄的女孩子,为人处世本来就要比着男孩子成熟些。更别提这世道对女子苛刻,许多对男子来说无伤大雅的事情,对女子来说却可能带来灭顶之灾。梁六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嫡出儿郎中最聪慧的,从小被父亲母亲捧在掌心呵护,养成了一副天真而又怜惜弱小的性子也无可厚非。 她对他家的事儿不大了解,却仅从嫡母的只言片语中,就猜出他那庶长兄只怕是对他没安好心,整天琢磨着怎么把这个天资最好的嫡出弟弟往歪门邪道上引,偏偏他梁六还把人家当成什么举世无双的好哥哥呢。许多他母亲不叫他做的事情,他总要去找这位庶长兄帮忙。就比如……和她通信。 倒不是她找借口给梁晗开脱。而是,这样想,多多少少能让她自己舒服一点。起码,她年少时动过心的对象,虽然有缺点,但也不失热情大方、乐于助人的美好品质。 只不过……她恐怕是没有办法等这个男孩儿长大,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如果,梁晗比她大几岁,或许她和他会有个不同的结果。她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男孩儿,若是经历了更多风雨的洗礼,会成熟起来。岁月会将他性格里的幼稚、天真带走,让他成长为一个有责任心、敢于担当,懂得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男子汉。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梁六哥,”墨兰抬眸看他,“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瞧着梁晗倏然睁大的双眼,墨兰温柔而又坚定地说:“我要议亲了。以后,再和你通信,就不大合适了。以前的事儿,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事,不晓得流言对女子的伤害。还望你……能为我保密,回去,就把我的信都烧了吧。” “什么?烧了?墨兰,那是我们的三年啊!怎么能就这么……这么……”梁晗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墨兰却还是那么的平静,她问:“梁六公子,你喜欢我吗?” 梁晗被她的直白惊得愣了半晌,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喜欢!我当然喜欢你!以前隔三差五就有你的消息,我可能还没意识到。可这一个月以来,没有你的信,也见不到你,我每天都抓心挠肝地难受!今日来你家之前,我……我同我母亲说过了,我想娶你为妻,想让你做我的大娘子!” 听到那句“娶你为妻”,墨兰原本已经平定下来的心,仿佛又被搅动了一池春水似的。可也仅仅只有一瞬。 梁晗说的是,他同他母亲说过了,而非他母亲今日带他上门来,便是来为他提亲的。可见,吴大娘子对她,是不满意的。 墨兰这个人,一向自诩才情过人,却苦于无人知晓她的好,眼睛里只瞧见她的出身。那日被王若弗点醒之后,她好像突然意识到,哪怕她嫁给了梁晗,可若梁家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尤其是梁晗的母亲,都看不起她的话,她也是不会高兴的。 于是,她那颗心,很快又冷了下来。“可你母亲瞧不上我,不是吗?梁六公子,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之所以一直冒着风险和你通信,就是因为我觉得,你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我的才华,你知道;我的骄傲,你知道;我的委屈,你也知道。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是我的。” “其实我很开心,你愿意为了我同你母亲相争,她喜欢明兰,我一直都知道。以前,我觉得,如果你能说服你母亲,未来总有一天我能打动她,让她也喜欢上我这个人。可是最近,我突然想明白了,我有我的骄傲,我不应该为了成为某个人的妻子去做小伏低、委屈自己。” “你曾经赞过我的诗有风骨,不输男儿。希望你,能全了我这份风骨吧!别让我为了嫁你,就折了自己的骄傲,成为一只失去了双翼的笼中雀。那样的话,我也不是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了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