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陆丹惠,“还愣着做什么,穿衣服走啊!” 陆丹惠有点重,清辞还在情绪里,也定不下心来,试了一下没能带着她一块儿上屋檐。 “你走吧,”陆丹惠对她说,“不能连累了你。” “怕什么,走不了屋顶,我带你走大门。” 陆丹惠被动跟着她,看着她被人拦,看着她谁拦打谁,看着她牵着自己的另一只手从未放开。 陆丹惠在她势不可挡的凶残下,心里忽而有了安全感,也有了一个错觉。 这个女子,好像在意她。 不是出于正义,也并非出于同是女子的愤慨,而是在意。 可是这样的在意是为什么? 杨府算是出了大事,整个府上的男丁几乎都出动了,起初还有人敢上,后面的人她走一步,他们退一步,怂到了家。 陆丹惠跟着她跑到了外头,“你为什么帮我?平谦叫你来的吗?” “算是吧。” 杨府建在僻静处,出来很长一段路渺无人烟,清辞停下脚步查看了陆丹惠的伤势,除了点挣扎出来的皮外伤,看起来并无大碍。 “别想着寻死。”清辞拉着她到河岸边洗脸洗手,突然说了这么句话。 陆丹惠愣了一下,马上道:“不会,要死早死了,我不想死。” “那就好。”清辞这才放下心来,“还回陆家吗?” 陆丹惠劫后余生的庆幸就这样被另一片阴霾笼罩。 她不回陆家,就没有人给她钱花,天大地大她没有地方可去。 可是回了陆家,她又面对不了父亲,父亲可能还会坚持把她送去杨家赔罪。 清辞见她的脸越来越白,握住了她的手。 “别回去了,跟着我吧,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要不是清辞昨晚刚刚成了个亲,陆丹惠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爱上了自己。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清辞一愣,“这是应该的。”她又补充说,“我最讨厌那些畜牲了,我们生而为女人,当然要保护别的女人了。” 陆丹惠有个这么有钱有地位的爹,还是任人欺负,说到底是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公平,掌权者都是男人,能承袭家业的也只能是男人。 清辞的脑子里突然飘过一句话:只要你肯留下,朕允女子入科考,进朝堂。 不得不说,她突然对这个条件有一点心动。 陆丹惠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不能跟着你走,如果我跑了,我爹说不定会为了平息杨家的怒火而把我小娘交出去。” 清辞眼色一沉,“那怎么办。” “没有办法的。” 陆丹惠有些自暴自弃了。 她们在河岸边坐了下来,微风吹过,她能嗅到清辞身上沾染的血腥味,这是一种让人恐惧也让人作呕的味道,清辞却好像毫不在意,习以为常。 陆丹惠摸了摸她冰冷的手,“我从信了杨霆开始,就注定这一生都不会好了。总不能再连累陆家被人说闲话,连累我小娘被人瞧不起。” “你还想着陆家。”清辞有点儿生气了,“你看陆天秦在不在意你死活?” “可我小娘付出那么多,把我妹妹都丢了,她就是为了在陆家好好呆下去啊。” 陆丹惠不能不管这个小娘,“说实话,我是讨厌陆家,讨厌陆平谦。” 清辞沉默不语。 陆丹惠叹息道:“小娘每每看到新生的婴孩,都会跟我说,你妹妹可漂亮了,就没见过哪个孩子刚生下来比你妹妹还漂亮的,那眼珠子黑的,睫毛长的……” 清辞看了看河里倒映出的自己,“是吗。” 苏英明明舍不得却从来不说,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谁还能把她当个人看呢?可她不懂啊,她的认知不允许她懂,所有人都告诉她作为妾就该为夫君为家宅付出一切,就不该把自己当人。 她委曲求全主动交出孩子,这在陆家人眼里就是理所当然。这么多年,记得她功劳和付出的只有她自己。 妄图以牺牲自己来感化别人是最蠢的,何况她连孩子的去处都不曾争取,她有什么脸来想念那个无辜的孩子。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清辞心里这么想着,就说出口了。 陆丹惠摇了摇头。 “我也嫌弃过她的懦弱,可我后来才知道,她没有办法争。她看似过得还行,身边有人伺候,可这一切都是父亲赐予她的。只要父亲有一丁点儿不乐意,她就过不上现在的日子。寄人篱下就要仰人鼻息,这就是妾。”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