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硬着头皮画画看了,为了不迷路,每走一段路他就要在树干上刻下一个标记。 叶舟很快发现了一条河,不过现在干涸的只剩下裸露的河床,河床上还能看到动物的尸体。 白骨被黄沙覆盖,他只看了两眼,在发现一块类似人类头骨的枯骨时,叶舟迅速移开了目光。 这片树林里被扒皮的树几乎都死得差不多了。 没被扒皮的小树也枯了,只剩下一些原本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逃过一劫。 没被扒皮,根系够深,这才还能维持一点绿意。 炙烤大地的阳光慢慢昏暗下去,叶舟坐在树下,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准备喝了以后就往回赶,虽然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究竟有没有活人,但起码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附近没有大型野兽——小型的也没有。 因为森林遭到破坏,栖息在这里的鸟类也走迁徙的差不多了。 他在腐烂的树下翻出了虫子和蜈蚣,也在山洞里找到了野生的菌菇。 起码这些能证明这里不是没有生命。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叶舟还在树林里,他打着手电筒,顺着自己一路来做的标记往回走。 就在马上要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叶舟突然停下了脚步。 两道人影立在超市门前。 比起遇到活人的惊喜,叶舟此时更多的是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两步,把自己隐藏在干枯的灌木丛后,为了不被发现,他甚至蹲下后把自己缩成一团。 叶舟的视力很好,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看清那两人的衣着。 破烂的麻布衣服,已经破得看不出原本模样,骨头像是要破皮而出,像是还能喘气的骷髅披着几块破布,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们的脸,赤脚站在满是沙土和石块的地上。 这两个互相支撑着,把对方当做自己的拐杖。 叶舟能听见他们的叫门声,但并不大,如果现在他在超市里一定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那声音粗粝沙哑,让人分不清男女老少。 又观察了半个小时,叶舟确定这两个人无害——反正绝不是他的对手后,他才重新站起来,朝着两人走去。 —— 草儿觉得自己快死了,她曾听人说,如果尿不出来,那这个人就快死了。 她掰着手指数,这十多天她只尿了五次。 她和家人互相拉扯着,遇见施粥的摊子就扑过去,看到城门就想往里闯,但粥里没有米,守城的官爷不让他们进,她爹就是在那时被官爷一刀捅死的。 大弟弟因为抢粮,被人杀了。 再后来,她的小妹妹被娘扔了。 二妹妹被娘卖了,换了一捧没脱壳的麦子。 她和娘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她们不认得路,又没有力气,慢慢就跟不上其他人了。 娘说进森林的时候,草儿也没阻止,而是跟着娘一起往森林里走。 总归是要死的,娘想找个像家乡的地方死也是应当的。 娘死了她也活不了,那就一起吧。 她们饿了就扒树皮,渴了就嚼草根,她们已经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了,因为饱足这两个字离她们太远。 她们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等累到走不动的时候,就可以闭眼了。 在她快倒下的时候,娘却突然爆发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她拉着她,扯着她,伸长脖子朝前探去,娘声嘶力竭地喊道:“草儿!前头有人家!有屋子!” 草儿连滚带爬的和娘一起朝前跑去。 她不想死! 她想活下去! 然后她就和娘一起来到了眼前这栋大屋子跟前。 草儿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屋子,它那么大,那么方正,比家乡地主老爷的屋子都大,但她没有看到瓦,也没有看到砖,这屋子像是掏空了一块巨石,浑然一体,找不到一处用于衔接的地方。 屋檐上还有块牌匾,但草儿不认得上面的字。 她和娘都不认字,家里只有爹认字,但也只认得他自己的名字。 她们不断的敲门,从白天敲到黑夜,耗尽了所有力气,原本的欣喜若狂也变成了更大的绝望。 可她们不敢坐下,似乎一旦坐下,她们就要死了。 “娘……我饿……”草儿靠着娘,娘也靠着她,她用最后的力气小声呢喃道,“娘……回家去……回家去……” 草儿记得家乡村头有颗大榕树,他们家就在那颗大榕树后头,爹娘种着地主家的田,地主老爷是个好人,只收他们六成佃租,家里虽然穷,但饿不死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