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却不知陈侯是睡在那个寝室,又或哪个帐篷里。 因此只能分头行动。 为首的黑衣人手里紧攥着匕首走到了一顶帐篷旁边。 没有入口? 黑衣人站在原地,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但他很快绕着帐篷走了两圈,发现了一处褶皱。 黑衣人小心的伸手摸了摸,摸到了衔接的地方。黑衣人的眉头一皱,哪怕他不清楚这是什么,叫什么,也知道这东西十分精密,他未曾见过,更不曾听说过。 看来是不能掀开帐子直接进去了,黑衣人把刀尖对准了帐篷,准备划开一道口子,亲手给这帐篷开个门。 刀尖凑近帐篷,一个冰冷的东西就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黑衣人全身僵直——他以为那是戈。 然后是一道动听的声音,只听声音,都叫人以为能发出这样声音的人一定是个清风朗月般的君子,有如山如岳的胸怀。 只是黑衣人没心情欣赏,他定了定神,知道对方早有提防,是他们自己入了套。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嘴上却说:“阁下何不再往前一步?” 叶舟有些好奇:“你就快死了,竟然还这么镇定?” 叶舟抬起灵一只手,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他原本还以为真刀实枪的跟这些此刻拼一拼,结果掌握了先机事情就变得格外简单。 不是对方来刺杀他们,而是他们在请君入瓮。 瞬间,灯光大作,整个院子亮如白昼,所有穿着夜行衣的此刻都在光束下无所遁形。 披着大袄的陈侯姗姗来迟,他没有和叶舟他们一样睡在帐篷里,而是在亲卫的守护下待在室内。 他走下台阶时差点没稳住身形摔下去,可他刚刚站稳,就被眼前这一幕震悚住了—— 那些在“超市”里和他谈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雇员”们,此时手里都拿着一块铁疙瘩,哪怕是最娇弱的女子,也用这铁疙瘩抵着刺客的头。 但这并不是最让他震惊的,最让他的震惊的是这几束光。 这光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甚至白日也未必有这么亮的光,刺得人眼睛疼。 陈侯不由的抬手挡光,他小跑到叶舟身旁,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被叶舟挟持住的黑衣人。 那是熟悉的眉眼,陈侯的手略微有些抖,他强令自己镇定下来,慢慢走到了黑衣人面前。 是了,这样的眉眼…… 陈侯抬起手,扯掉了黑衣人用来遮挡面目的黑巾。 一张英武的男子面孔映入陈侯眼中,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过了好几息才颤抖着问:“为何啊?阿如,为何啊?你是我兄弟啊!” 阿如看着自己这个哥哥,他冷笑一声:“既非一母同胞,又谈什么兄弟?!可笑!” 陈侯:“既是同父,便是兄弟!” 阿如咧开嘴角笑了笑:“你是侯夫人生的,生来就是太子,我是宫女生的,生来便是奴隶,你跟我讲兄弟?你不怕你爹从地底活转回来,把你打成猪头?” 阿如的笑容很快散去,他平淡地说:“多说无益,我既已然如此,还请陈侯看在所谓的兄弟情分上给个痛快。” 陈侯深吸了几口气:“谁派你来的?” 阿如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他微抬着下巴,明明是阶下囚,却做出了一副睥睨姿态,好像陈侯这个国君都不能入他的眼。 “君上不必再问。”阿如,“我既然没能得手,便应当去死。” 叶舟刚开始听的云里雾里,现在也理清楚了。 战国嘛,奴隶社会,奴隶社会孩子随母,不是封建社会的母凭子贵,而是子凭母贵。 母亲是侯夫人,孩子就是太子。 母亲是宫女,孩子生下来要么变成奴隶,要么在稍微长成以后变成寺人。 而眼前这个阿如,就是奴隶,他的母亲为了保全他的身体,把他送出了宫,成了干苦力的奴隶,后来陈侯找到了他这个同父的弟弟,安排到了自己身边——但依然是奴隶。 叶舟代入自己想一想,也觉得换做是他,可能也不会因为陈侯找到了他而感激,反而会因此痛恨。 要么,你就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生到死都是奴隶,这辈子注定了要过苦日子。 要么,你把我带走,就别让我当奴隶,让我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 可你告诉我,我跟你是一个爹,而你是国君,我是奴隶,你找到了我,带我走,打着兄友弟恭的旗号继续让我当奴隶? 所以这位叫阿如的兄弟,没在沉默中灭亡,在沉默中爆发了。 叶舟收了枪,他看出陈侯并不想杀这个刺客头子。 果然,陈侯看着阿如,沉默良久,只说:“来人,把他关起来。” 阿如却猛然抬头,他笑着问陈侯:“君上,你以为只有我不想让你回去吗?!你以为朝堂之上,有几个你的忠臣?!人人皆有私心!人人贪心!”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