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疯了。研究所要个疯子有何用? 田蓝急了:“他是怎么疯的?他就是硬生生被逼疯的。他为什么会发疯?归根到底,不就是头上的这顶右.派帽子吗?” 王上校有一说一:“他在监狱里还是正常人,还给大家上课呢。” 真正被关进大牢的右.派并不多,结果他们监狱却有好几位右.派分子。不知道管理方是怎么想的,大约是怕这些右.派分子污染了其他纯洁的犯人, 所以干脆把他们关进一间牢房。 白峰就成了这些牢友的老师。他在解放前就做过高等教育, 还是留过学的高材生。在那个年代,是难得的高级知识分子。 狱友们普遍年纪比他小, 有青年工人还有中学生。一开始大家不愿意学习, 后来发现不用学习转移注意力, 他们会在自我否定中活活逼疯自己。 明明他们响应号召,为单位为组织寻找缺点, 怎么就成了攻击社会主义,反党反人民了。我们党优良的作风难道不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吗?人民监督难道不是我们杜绝自己成为李闯王的法宝吗? 就这样, 白峰在监狱里收了一批学生。先开始是这几个右.派分子, 后来随着他们陆续刑满释放, 他又多了其他狱友。他的学生就愈发繁杂,有小偷,有贪污犯,甚至还有杀人犯。他居然也能坦然地继续当他的老师。 出狱转去劳改农场时,连监狱长都帮他写信,证明他在牢里受到了积极的改造,推荐他去农场当中学老师。 王上校认真地强调:“这些证言都能证明,他发疯的真正原因不是在研究所被打成了右.派,而是在农场遭遇的折磨。妻离子散,孤家寡人,彻底摧毁了他。” 田蓝真的很想翻白眼。 人果然是生物啊,生物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能推诿就推诿。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在“究竟是什么逼疯了他”的细枝末节上纠缠不休。 她扯了扯嘴角,认真道:“那研究所好歹也算白峰老爷子的娘家吧,当年他是在研究所被划成右.派的吧。” 王上校头痛:“田蓝同志,平反是件很严肃的事,他必须得经过严格的流程。白峰同志的遭遇,我们都非常同情,但我们不能越俎代庖。” “那我们能替他申冤吧。”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话呢?他的组织关系不在……” 田蓝摇头,打断了王上校的辩解:“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既然他的妻儿都是惨死,那是不是应该为他们讨回公道?他的妻子被人侮辱,他的儿女死于武斗。强.奸是重罪,过失杀人也不应该免于刑罚。白峰是疯了,没办法为妻儿讨公道。研究所作为他的娘家人,难道不应该站出来吗?” 王上校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强调:“这要怎么讨公道?田蓝同志,你要明白,这是一个历史的错误,裹挟其中的人都是受害者。” “恩怨不能两清,功过无法相抵。广义意义上的受害者并不代表他们犯下的罪就是无辜的。况且,他们有什么资格自称受害者?尤其是强.奸白峰妻子的农场领导。我想我们公.产.党人不管在什么时期都不曾号召强.奸虐待所谓罪犯的家人来惩罚他们。即便他们真的罪大恶极。恰恰相反,即便是在抗日战争时期,抗美援朝阶段,我们秉承的原则都是善待俘虏。对于拿着枪杀害了我们同胞的侵略者,我们都能释放善意。对待我们自己的同胞,我们就残暴毫无人性到这地步吗?我想我们的党接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千千万万的革命先烈也不能如此被羞辱。” 王上校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有劲无力地强调:“这个事情很复杂,那位农场领导也早就被打倒了。” “那又怎样?”田蓝反问,“他是因为强.奸妇女被打倒的吗?他被打倒以后,有没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