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便两小无猜、情谊深重。 若非她横插了一脚,他二人大抵会是段佳话。 许是嫌她沉默太久,朱嬷嬷睇了容舒一眼,意味深长道:“容姑娘快谢恩饮了这杯酒罢。容家犯下大错,您那一众至亲再过数日便要流放到肃州去。您乖乖饮下这杯酒,也是在为他们积福赎罪。” 这话听着是在劝,实则不过是在威胁。 容舒从来是个惜命之人,只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没得选。 她正要从榻上起身,身旁的盈雀却霍地摔下手里的碗盏,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厉声道:“我们姑娘是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姑爷成了太子殿下,我们姑娘就是太子妃!你们这是要谋害太子妃吗?” “太子妃”三字一出,这屋子便静了静,连朱嬷嬷身后的四名宫人呼吸都放轻了些。 朱嬷嬷却老神在在地叹了声,望着容舒慈祥道:“太子殿下想娶之人从来就不是容姑娘,容姑娘心里也是知晓的。容姑娘鸠占鹊巢了这么些年,如今一杯酒便能了却恩怨,已是皇后娘娘格外开恩了。你们哪,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话说到后头,朱嬷嬷带笑的脸已有了厉色。 “盈雀,退下吧。” 盈雀浑身一震,回头望着容舒,“姑娘!” 容舒笑了下,柔声道:“张妈妈与盈月在厨房里,你去唤她们过来。” 盈雀瞬时便红了眼眶,她知晓的,姑娘就是想哄她出去。可她若是出去,姑娘就要没命了! 见盈雀不动,容舒复又道了句:“我从前与你说的话,你可是忘了?” 盈雀一怔,登时便想起她们被送来四时苑的那日,姑娘曾同她们道的话。 “今后我未必能出得了这个院子,你们与我主仆一场,我自会尽力保住你们的命。” “二爷……太子殿下非嗜杀之人,有他在,宫里的贵人想来也不会取你们的性命。你们要答应我,日后不管发生何事,能走便走,能活便活,决不能为了我犯傻。” 昔日之话言犹在耳,彼时姑娘神色肃穆,语气也比往常郑重许多,想来是从那日起,便猜到了会有今日了。 盈雀心下大恸,眼泪汹涌而出。 可她到底是记住了容舒说的话,一抹脸上的泪,咬牙冲出了屋子。 容舒直到盈雀的身影跑远了,方才看向朱嬷嬷,道:“嬷嬷方才所言,可是真的?我饮下这杯酒,就能替我的亲人积福赎罪?” 朱嬷嬷自进了这屋子,心神便全在容舒身上。 这姑娘分明知晓这壶里装着的是什么,却不曾哭闹过半句,更别说是求饶谩骂。 这一身从容不迫的风度倒是教她刮目相看,语气不由得也温和了些。 “自是不假,皇后娘娘金尊玉贵,何须诓你?” 她容舒不过一罪臣之女,何德何能值得皇后费心思诓骗她? 如今的承安侯府便是风暴后被连根拔起的那棵树,人人皆可踩上一脚,皇后的确不需要诓她。 容舒微微颔首,又道:“我的乳娘张妈妈并两个丫鬟——” “容姑娘放心。”朱嬷嬷截断她的话,“皇后娘娘的恩典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得的。您谢恩后,奴婢的差事也就完成了,自是要尽早回宫复命。” 容舒放心不下的也不过阿娘与张妈妈几人,如今听朱嬷嬷的意思,皇后娘娘只打算要她一人的命。 她一个将死之人,朱嬷嬷倒也没甚必要骗她。M.fengYE-zn.cOM